这一次,不再是一重重人间的景象。
北水之下,寒凉彻骨,潜于寒渊的龙族窃窃私语,从那时起,龙君身上便已背负上无尽的希冀。天生神君,岂有碌碌无为者乎?
涵虚洞求道,到底没有教会他什么是“道”,好在精进修为,总算是配得上神君这个头衔,可是仍然无人告诉他,天生神骨,究竟要做什么。
一晃他和檀光坐在涵虚洞最高处的仙潭边,初出茅庐不久的虎君时常拘谨,与他相处倒放得很开,大大咧咧席地而坐。伏霄那时年少,面上顽劣之气尚在,仰面躺在水边,冷月浸浸,他喟然道:“神仙一生,甚是无趣,活这么久,不知用来做什么。”
檀光道:“为何要有趣呢?”
“不有趣,这一生不就是虚妄吗?”
伏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那时他们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想必檀光觉得自己这个人颇有毛病,只是碍于同窗之谊不便明说,往后相处那么多年,慢慢见识到他的荒唐,这种可笑的话,在他心里只怕算不得什么。
忽然那躺在草地上的自己警觉坐起身,指着伏霄道:“你是何人?”
伏霄一惊,画面已然翻过,眼前又是他们在黑水潭上那一次斗法,他眼睁睁看着檀光和自己跌下云头,两缕魂魄悠悠飘入缝隙,心下焦急,拔腿跟着来到人间。
青云千里,碧空无际,柔软的蒹葭海在风中摆动,年轻的亲王坐在沙洲当中垂钓,一竿未中,不由得摇首叹息。
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首道:“阁下是何人,竟一点声息都没有,不会是仙人吧?”
伏霄看着那张贺珠白的面孔,勉强笑了笑,“只是黄粱梦中人。”
贺珠白哈哈大笑,“可惜今日还是没有收获,否则以我与兄台的缘分,我定要请你一锅鱼羹。”
伏霄忍不住道:“你在此间垂钓,却无分毫收获,岂不无趣。”
“我并非垂钓而已啊,”贺珠白浑不在意,“心怀天下,何必拘泥于一池鱼哉?人生百年,我还嫌这样的日子太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