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难点,身份不同嘛。”
“咱们要是再增加个‘大侦察兵’,又会怎么样呢?”唐鸿烈不明白高磊意思,转着大眼珠子,没言声。
尤林把阿花放在条凳上,给她捂好大衣,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唐同志,对你、对我,对咱们每一个搞侦察工作的同志都有这样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是依靠群众、依靠集体的智慧搞侦察,还是光靠咱们自己?这个问题,说起来并不新鲜,可是做起来就经常忘掉。现在我们对海匪的情况不清,如果让你去侦察,能行吗?不说别的,这海你就过不去。如果加上个洪水生,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
我们坚信,过山嫂这样的同志,再大的考验也能经受得住,也相信洪水生在过山嫂的帮助下,是能够迈过这道坎的……”
“尤科长!”正说着,过山嫂牵着洪水生的一只胳膊,咚咚咚地走了进来。
“你们瞧瞧我们这个窝囊废胳膊上的几个鬼字,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
过山嫂说出了在心口窝压了半宿的话,感到轻松了许多,使劲出了一口气。
许多棘手问题往往是这样,没有下决心前思前虑后,感到左右难办,但一经下了决心,也就简单了。现在,她只有一个心情,任凭大军发落她的丈夫,她相信大军办事入情入理。
刚才,她终于说服了丈夫,并且立即拉着丈夫登门请罪。
尤林一眼就看到过山嫂拉着的那只胳膊上的字,没有说话。
又羞又愧的洪水生抢步上来说:“长官,我真想把这块肉割掉。”
说着泪痕满面。
尤林走上前,右手托着洪水生那只刺字的胳膊,左手在上面抚摸着,充满同情地说道:“敌人可以把这四个字刻在你的身上,可它没法刻在你的心上。水生同志,咱们是一家啊!”
洪水生愣住了,他没想到大军竟是这样宽宏大量,他是做了坐牢甚至更严重的思想准备的。
谁料想,大军这样通情达理,这样明察秋毫,知道这是当官的逼着刺上去的。
他这个五尺高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在尤林面前象孩子似的,鸣呜地哭出声来。
过山嫂也愣住了,因为她究竟还不很懂得组织上的政策,是凭着贫苦渔民发自内心的阶级深情说服了丈夫,来听凭大军发落。
她横下一条心,宁肯丈夫坐牢,自己吃苦,也不昧良心干对不起亲人解放军的事。她没料到,尤科长一见面就宣告了丈夫是无罪的。
她愣了一刹那,见丈夫呜鸣哭得泪人似的,她也禁不住鼻子发酸,扑簌簌的淌下泪来。
坐在凳子上的小阿花也愣住了。因为她不知道阿爸阿妈会在后面跟来,阿爸竟把那只怕见人的胳膊伸给高叔叔。
她打心里乐,从凳子上跳下来,伏在阿妈身上,只觉得滴滴答的眼泪掉在她的头上、脸上,她也不禁含着两大滴兴奋泪珠,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这一声呼唤,使气氛轻松下来,过山嫂破涕为笑,对女儿说:“你这个死妮,和你妈捉神弄鬼起来,什么拉屎呕!还真没看出你长了这么个心眼。”
洪水生抹去脸上的泪珠子,把孩子搂过去,说道:“你不来通个风,老爹也会来。”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过山嫂冲着尤林说道:“尤科长救了我的阿花,又救了我家水生,待我家恩情比半屏山还重,我过山嫂化成灰也忘不了。”
洪水生激动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军这样信得过我,我变牛变马也要报答,解放海门我撑头一船,解放台湾我开第一枪,跟你们一块登阿里山,下日月潭!”
尤林笑道:“任务是有的,先别慌,坐下,慢慢唠扯。水生你说说,敌人这次让你来,给你的是什么任务?”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哈德门”,抽出一颗,递给洪水生。
洪水生接过烟,心想:“大军和蒋匪多么不一样,那个龟孙情报处长对下面多凶,大军这位科长多和气,见面就像见了老相识似的。”
他心里完全松弛下来,真像是回到自己家了,点着烟,说道:“洪乌螺叫我来,让我摸清咱们驻在洪厝的侦察兵有多少,住哪几家,岗哨在哪里,是想趁你们睡觉时全突突在铺上。那个老‘鸡歪’*四眼儿情报处长给海匪训话说:‘不等赤色军水鬼漂起来,就把它掐死在窝里,叫它永远过不了海’。
唐鸿烈用拳头在铺草上一擂,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谁吃掉谁吧。”
尤林说:“他没有说什么时候行动,怎样行动?”
“这个没和我说。可是他们准备了几条三蓬船、十多个橡皮舟,帆槁橹桨一色新。”
“一共多少人?”
“眼下四十多个,听说要扩大。
尤林又问了些别的,洪水生尽自己所知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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