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耀手在东部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曼哈顿的商区正在大兴土木,大西洋铁路公司也正在修筑新铁轨。
美利坚东部地势比较平坦,明年这些新的铁路路线就可以陆续投入运营。
在南方征召的亚利桑那步兵团也已经在休斯敦完成集结,工兵连则是直接在纽约港待命,只等梁耀下命令就前往圣弗朗西斯科。
梁耀对留守东部的员工交代了一番后,和范德比尔特告别,便启程返回加利福尼亚。
“你买这么多炮干嘛?”
在纽约港的码头,梁耀见依旧穿着大清官袍的潘正炜指挥随从将一门门炮吊装上船,忍不住问道。
“看家护院用得着大炮?”
“广州的族弟委托我代买些洋枪洋炮,前些日子你匀了些洋枪给我,洋炮你死活不给,我只能亲自和洋人谈,购置了30门大炮。”潘正炜说道。
“30门?”梁耀心里有些不平衡,”我也才只买到20门大炮。“
“我可是大清国的使者,礼部尚书。”潘正炜笑道,“这些炮是用来进献圣上的,不送点礼大点一番,表示一些美利坚臣服我天朝上国之意,咱们的那个《清美自由移民条约》圣上又怎会点头?”
“可是潘德畲(she)托你买的?”
说起潘正炜的这个族弟,梁耀首先想到的是潘正炜和他提起过的族弟潘仕成(字德畲)。
潘家作为红极一时的红顶商人,不仅深得圣卷,在士大夫的圈子里也很混的不错。
和一般的富二代不同,潘仕成并没有沉湎于纸醉金迷、混吃等死的富贵生活,而是选择了科举成名、亦官亦商、倚势营财的发迹道路。
潘仕成28岁上京应试,中顺天乡试副贡。很快,他又捐助巨款赈济北京地区的灾荒饥民,得钦赐举人,特授刑部郎中。
说是巨款,其实也就二十几万两白银,对同孚行的潘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只是这钱也不是每个行商都舍得掏的。
广东连山瑶族滋事的时候,潘仕成又出钱助饷,帮助广东地方官镇压了瑶乱,因此潘仕成不仅在京师的士大夫圈子很吃得开,就连广东地方的封疆大吏也敬他几分。
鸦片战争前后和潘仕成有书信往来的权贵就有111人之多,其中包括林则徐、郭尚先、涨岳崧、汤贻汾、邓廷桢这些地方政要。
潘仕成的脑子也很好使,鸦片战争后,十三行中就连家大业大的怡和行伍家都迅速走下坡路了,而潘仕成却另辟蹊径,为广东当局购置军火,承办海防,赚了不少钱。
“正是,德畲听说美利坚之洋枪洋炮和战舰甚利,委托我购置一些送回给择其优者进献圣上,余者留给兵勇使用,他说此次长毛作乱,不比道光十二年之瑶乱,恐难速平,广东地近广西,还是多加防范为好。”潘正炜说道。
“你还搞到了洋船?”
梁耀有些惊讶,这些日子他忙着处理大西洋铁路公司和曼哈顿购物中心的事情,潘正炜等人去做了些什么也没太在留意。
“喏。”潘正炜指了指停泊在纽约港不远处的三艘八九百吨左右的风帆战舰,“这四艘就是,从海军的布鲁克林造船厂买的,都是美利坚海军淘汰的二手货。”
这些排水量八九百吨风帆战舰虽然对于欧美诸国的海军来说是小船,但放在东亚诸国,肯定是战力不俗的大舰。
“上面的水手也是从美利坚海军雇来的?”梁耀拉开单筒望远镜,望着舰船上的水手说道。
这些水手操帆掌舵游刃有余,显然对舰船非常熟悉。这可是军舰,不是一般的武装商船,想来这些水手也不是一般的水手。
“不是美利坚的海军,是美利坚海军退役的海军船员。听布鲁克林造海军船厂和费城海军造船厂的人说,佩里这些年不是在提高海军的蒸汽化率吗,很多风帆时代的海军船员被裁撤了,我顺手雇佣了他们。”潘正炜回答道。
“你倒是做得一手好买卖,你要战舰做什么?送洋枪洋炮朝廷会收,送洋船和一船洋鬼子水手,朝廷可不会收。”梁耀放下望远镜问道。
太平天国虽然已经起事近一年,但至今还在广西东部和粤北的山区到处乱窜,除了潘仕成这些身在起义前线的少数地方有识之士,满清高层普遍都还没太把洪秀全这些人当一回事,局面还没难堪到需要雇佣洋人雇佣兵镇压起义的地步。
“同孚行在南洋也有一些小生意,南洋多海盗,有自己武装船队,做生意心里也踏实。这些二手的风帆船虽然在你眼里落伍了,但可比南洋海盗的那些破船好多了,舰上的炮也堪用,再者,这些洋水手也不贵,雇他们划得来。”潘正炜说道。
“我那族弟还想让我买些洋妞回去当丫鬟使唤呢,你可有门路?”
“他要白的?”梁耀讶然道。
潘正炜这个族弟玩得倒挺花。
“只要白的,不要黑的。”潘正炜非常果断地说道。
潘正炜果断的态度一度让梁耀怀疑,他说的这个族弟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要是要黑的倒好办,美利坚南方,甚至是华盛顿,黑奴还是可以合法交易,白的确实不太好办,不过也不是不能办。”梁耀略一思忖,说道。
“回头到尼加拉瓜的时候,你自个儿去物色一些,那里有白的,再不济,到了加州后,你可以找斯坦福,斯坦福在中美洲做这些生意。”
“此计甚妙,我那族弟只说要白的,但没说要美利坚还是要墨西哥或者是尼加拉瓜的,反正只要是白的就行。”潘正炜乐呵呵地说道。
“你好歹是潘家同辈里比较年长的,怎么甘心一直被你这族弟使唤?莫不是你族弟才是潘家的话事人?”梁耀有些好奇地问道。
怡和行伍家的掌舵人是伍尚荣,同孚行潘家的掌舵人,他还不甚清楚,政商一体的潘家,情况要比伍家复杂的多。
“算是潘家的大半个话事人吧。”潘正炜笑了笑说道。
“我那族弟虽然年轻,但确实是潘家这辈子弟中能力最为出众的一个。德畲洞察人情世故,无论是在京师的官场还是在广州都能够游刃有余,祖父在时就对他十分喜爱,认为他是潘家能够独当一面的子弟。”
“从二品的布政使,不要说在你潘家,就算是在朝廷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梁耀说道。
潘仕成所能够达到的高度已经是广州行商里的天花板了。
“此布政使非彼布政使,一个聊以自慰的虚衔罢了,朝廷又怎会对一个戴红顶的商人委以实权。”潘正炜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行李物资装载完毕,随行人员尽数登船之后,梁耀下令鸣迪启航。
纽约港港口的十三艘蒸汽船响起刺耳的汽笛声,缓缓驶出了纽约港,沿着海岸线向南航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