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营职能更类似治安警察,重在对内治民,而非御敌外侮。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绿营是用来对付你们这些汉人屁民的,不是用来对付洋大人的。
有机会以营为单位驻扎的,只有督抚的标营。而一省又能有几个督抚,几个标营?
更何况绝大多数督抚更愿意将家丁性质的标营作为督战队使用,而非直接投入战场和洋人作战。
因而具体到每一次战役上,英军在兵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劣势。
虎门镇的绿营兵见英军已经登陆,面对寥寥五六百名刚刚登陆的英军,虎门镇绿营上至总兵管刘永昌,下至跟役、余丁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趁着英军登陆部队尚未完成列队半途击之,而是撒丫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北面跑,直接将沙角炮台和大角炮台上的广东水师炮兵暴露在英军登陆部队的枪口下。
虎门镇的绿营兵一跑,沙角炮台和大角炮台上水师炮兵瞬间裂开,人心浮动。
刚刚指挥完海战上岸的洪名香正准备前往虎门虎门炮台视察,亲自坐镇虎门炮台,就得知虎门镇绿营兵已经溃散消息。
洪名香顾不得一把老骨头身心疲乏,急匆匆率领标营马不停蹄地赶往沙角炮台,并命令自己的副官康恩泽另率一营驰援大角炮台。
半路上,溃散的绿营兵洪名香是挡都挡不住,杀都杀不尽,连续毙杀了三十几名逃兵也没有阻止虎门镇绿营兵溃逃的脚步。
“刘永昌!你身为虎门镇总兵官,岂可临阵脱逃?!”
洪名香认出了在标兵簇拥下仓皇北逃的虎门镇总兵刘永昌,他拦住了刘永昌的去路。
“洪军门,我敬你官比我大,我才喊你一声军门,我归广东提督统辖,不归你们水师统辖,我带兵在这里已经守了半个月,也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你了。
还望洪军门高抬贵手,放咱们虎门镇弟兄一条生路!我刘永昌感激不尽!”
放在平时,刘永昌是不敢对洪名香出言不逊的,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虎门镇绿营不归洪名香统辖,但洪名香毕竟是提督。
不过眼下,洋人都快打上来了,为了活命,刘永昌口不择言也顾不得许多。
“大胆!”
洪名香见事态紧急,加之刘永昌出言不逊,气上心头,拔出柯尔特六子转轮手枪直接一枪毙了刘永昌,随后又厉声对刘永昌的家丁们喝道。
“虎门炮台若是有闪失!广州城势必难守,广州城如果守不住,我洪名香,以及你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要想活命,随我杀回沙角炮台!今日之事,本军门既往不咎!”
洪名香并未震慑住刘永昌的家丁,刘永昌一死,他的家丁顿时哗然。
“他杀了刘军门!”
“我们只听刘军门的!刘军门让咱们转进到广州城内,养精蓄锐之后和洋人再战!”
“对!进广州城!我们是奉了刘军门之命进广州城!”
“法不责众,老子就不信朝廷能把咱们广东的绿营兵都杀光!”
“守虎门炮台是你们水师的事情,不干我们陆师的事。”
“对!凭什么让咱们陆师守炮台!”
“天杀的水兵,再挡爷的道,别怪爷翻脸!”
“再往后退一步,莫怪洪某无情!”
洪名香和他的水师亲兵将枪口对准了这些虎门镇绿营溃兵。
正当这些被拦住去路的绿营兵犹豫不决时,一名刘永昌的家丁站了出来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别听他的,现在回沙角炮台就是送死!
他娘的,老子怕洋人,不敢打鬼佬兵,难道还不敢打你们这群水师的水猴子不成?”
刘永昌的众家丁纷纷响应,亮出武器和洪名香的亲兵打了起来。
洪名香感到无比的心寒,为了不耽搁驰援沙角炮台,只能无奈放走了溃逃的虎门镇绿营兵。
“军门!军门!不好啦!鬼佬兵已经攻上沙角炮台!”
从瞭望台下来的亲兵一脸惊恐地向洪名香汇报道。
“人死鸟朝天,随我杀上沙角炮台,将鬼佬兵赶下海去!”
已经七十岁高龄的洪名香提刀冲向不远处的沙角炮台。
洪名香提督标营的500余名标兵,无一人退缩,紧随这位老将的脚步,义无反顾地冲向沙角炮台。
虽然广东水师提督节制五镇:阳江、碣石、琼州、北海、南澳水兵,直接统辖的有中、左、右、前、后五营。
间接统辖全省水师三十六营,标下有参将2人,游击3人,都司9人,副将4人,中军守备13人,千总33人,把总59人,外委94人,额外外委65人,凡此林林总总,合计兵员能达上万人。
但这些都是纸面上和理论上的数据,满清朝廷也不会容许任何一个汉人将领拥有调度上万名绿营兵的权力。
洪名香在战时真正能够直接调度的,仅有5营两千余人,这5营中,最能打的也只有他的标营。
加之上一次虎门之役广东水师就已经损失惨重,补充了一些新兵,现在广东水师的战力还有打折扣。
洪名香身先士卒,率领标营的标兵杀上沙角炮台,一口气打光了转轮手枪内的所有子弹,当场毙杀了三名正在和水师炮兵白刃战,猝不及防的英军士兵。
英军料到居然还有清军敢杀回来,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反应过来。
洪名香正要继续装弹,一些反应快的英军已经回过神来,三十几名列好线列的英军举枪朝洪名香的方向齐射。
洪名香身边的家丁眼疾腿快,替洪名香挡住了英军的子弹。
英军打完排枪,便亮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了上来。
洪名香身边的数十名幸存的标兵回敬了英军一阵排枪。
双方的距离仅有八九丈,一轮排枪下来,三十多名英军,瞬间倒下一半,剩下的英军非但没有退,反而在士官的指挥下嘶吼着加速冲了上来。
双方遂缠斗在了一起,洪名香毕竟年逾古稀,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体力实在有限,格杀一阵后体力渐渐不支,拄着刀倚在炮台上喘着粗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