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一看,素白纱布干净整洁地包裹着他的伤口,从肩头到小腹,厚度适宜,不轻薄不累赘,仅从接口处平整的小结,就能看出医者的耐心细致和深厚关切。

薛松雨用的药并非最好,但对他的关怀照顾,切切实实发自真心。

乾天宗的同门,哪怕许多人并未亲眼见过陆续,也对他充满天生的嫉妒和怨恨。只有薛松雨对他怀抱着由心而生的善意。

她是问缘峰的女修,豪情粗犷,不喜欢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更不会费尽心思讨好手握实权的师姐。

这样一个天赋寻常,湮没在人群里就不见的普通修士,还要故作清高,自然遭到问缘峰同门的无视和排挤。

从这一点来说,她和陆续的境遇有些相似。

二人成为朋友,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因为薛松雨心大。

她不嫉妒陆续的好运,那是他的机缘他的运气,命由天定,与她无关。陆续赏心悦目,性格也不坏,仅此足够。

陆续来到乾天宗两年,只有唯二两个人对他好,一是师尊,二是薛松雨。

对于有恩有善之人,他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情义。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的爱与憎,界限清晰,泾渭分明。

“秦时的剑造成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好。”薛松雨一边收拾疗伤器具,一边皱眉,“这几日你自己注意一点,别再跟山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等伤口完全愈合后再练剑。”

陆续顿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什么时候像山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了?

神剑造成的伤口不易愈合,需要静养一长段时间,但这些都是小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于——

“你这回和秦时的梁子结大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薛松雨竭力想营造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愉悦气氛,可惜紧蹙的眉宇彰显了她的失败。

她的墨发高高拢起,梳了一个大马尾,绑了一根及腰的大辫子。

和云鬓花颜金步摇的娇妍女修不同,全身散着一种出身戎马的利落和豪气。

有时会让陆续觉得她曾经是不是落草为寇,占山自据的女土匪,山大王。

那根往日神采奕奕的大辫子,此时无精打采的垂着,将她的忧心暴露无遗。

秦时的身份虽仍是乾天宗弟子一辈,但修为在炎天界中数一数二。

一个战力名列前茅的元婴尊者,被人用剑驾着脖子,已是莫大耻辱。何况他早就看陆续不顺眼,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这件事,没法善了。

“你以后要么站在绝尘道君旁边,要么离秦时远远的,绝对不要和他单独碰面。”薛松雨担忧又无奈,“我真怕他哪天没忍住,趁道君不在一剑把你杀了,再毁尸灭迹,你什么时候死的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