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道君蓦地一怔。
抿嘴沉默了片刻,冷冽的声音又回复了一丝柔软:“……为师吓着你了?”
倒不是吓着。陆续心道,只是师尊因为怀恋亡妻,心情不佳,他又没办法做什么。
只能在一旁唯唯诺诺,木桩子一样杵着。
怕对方看了更心烦。
现在就得卷起包袱滚蛋。
“阿续,”咄咄逼人的凌戾盛气总算软了下来,“今日是为师的不是。”
温声雅言轻叹了一口气,细长手指挑起爱徒一缕耳边鬓发,缠绕指尖:“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陆续恭敬起身,墨发从对方手中滑落:“弟子侍奉师尊就寝。”
绝尘道君也起身,轻柔抓过稍一用力就能捏碎的白净手腕,将人带至床榻边:“你睡里面。为师睡外侧。”
啊?陆续蓦然惊得睁大了眼。
他刚进门的时候就扫视过房内,里面只有一张床。
楠木雕花,宽大豪华,睡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他早已想好,师尊睡床榻,作为侍奉师尊起居的徒弟,自然是睡方才坐的那张罗汉椅。
怎么能僭越,和位高权重的师尊同塌而眠?
何况他也不习惯和别人同睡一席。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挨得太近,给予反应时间的安全距离不足,无论敌友,都会让他生出一种仿佛随时都会被攻击,被夺命的危机感。
风姿绝世的脸上昭然显露的拒绝之意,令绝尘道君强行压下的心火霎时骤燃。
清雅笑音再次浸染一缕阴沉森寒:“这样都不愿?”
“弟子不敢。”
“……罢了,”绝尘道君起身,“你睡床榻,为师去长椅上打坐。”
怎么能让金尊玉贵的师尊睡长椅,他当徒弟的睡床榻?
陆续急忙拉住对方手臂:“师尊!”
力韵柔和的手臂猛然一顿。
绝尘道君此刻终于回复了几分往日的温雅,扬了扬嘴调笑道:“阿续,你若是不愿看着为师睡长椅,就乖乖听为师的话。”
陆续沉默了几息,瞥了一眼宽大的床榻。
要么二人同塌而眠,要么他睡床,对方去长椅,师尊不会再给他第三个选择。
再为这点小事争论,也没什么意义。
师尊又不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