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活着,不过生龙活虎是活着,奄奄一息也是活着,到底如何,不好说啊……
长廊花架上深深浅浅的紫色潺潺流淌,穿过花隙的阳光轻轻落在鹅卵石路上,映出一片朦胧的花影。
纪清洲霜色的衣肩上也映了一小块,一点点深紫在浅灰色的花影中流动。
他又想起了陶岭冬浮于表面而他甚至都来不及看透真意的笑。
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掠过的神色,唯有鼻尖还留有一抹酸涩。
腰间浮动的玲珑星子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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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廿七,泪沧海,东帝惊雨阁。
东帝惊雨阁是老门派了,乱世中其他门派朝不保夕如烛焰在风雨中明明灭灭摇摇晃晃的时候,它不仅若高山岿然不动,还有余力去接济一些小门小派,足以见它的根扎得十分之深,阁中之人也强大非凡,不可轻易招惹。
现下东帝惊雨阁特意为此次审判空出了一大片空地,还有招待来客的住所,虽是浮在海上的空中楼阁,却处处透着精致高雅,说是哪家达官贵人的私人园林也不为过。
纪清洲和几个随行弟子与白沧学府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一同来此,每每经过谈笑风生的各个门派,门下弟子都会噤声,还得瞪上他们两眼,待他们走远些又一脸嫌恶地指指点点。
即使李泗温先生早就提过一嘴当前他们尴尬的处境,随行的几位弟子心里也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人在他人的讥嘲下仍是气得不行,当即想上前理论一番。
纪清洲伸手拦住。
“怎么?冷静了?”殷先生手中突然现出一杯忍冬茶,喝了一口,挑眉。
被拦住的弟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道:“这不是……纪师兄一盯着我,我就冷静下来了嘛。”
殷先生:“……”
纪清洲:“……”
纪清洲一直是以“师兄”的身份待在白沧学府,每日不是找杜清衡学习术法,就是指导白沧学子们的功课与修习,久而久之,人缘倒也真是不错。
这位弟子显然是拜服在纪师兄高尚品格之下的人之一,此时正绘声绘色地夸纪清洲:“纪师兄才高八斗武艺超群智勇双全,他就看了我一眼,九霄云外的冷静都被他拉了回来!真不愧是纪师兄,镇定自若从容不迫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还现出几朵红云。
殷先生:“……”
纪清洲:“……”
如果注意看的话,纪清洲的右眼尾已经被臊得划出一抹淡色红痕。
殷先生没好气道:“一天天的,上课怎么没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嘿嘿,先生……那不是你那课埋没了我这样的天才嘛!”
这话一出,随行的其他弟子都憋不住笑出声来,沉重的气氛刹那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