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南方向飞出两百里外,中年男子听得后面的叫声,停下身形。
他擦拭一下嘴角血迹,将歪了的六角平顶帽扶正,看向仍然不死心的黑衣男子,叹了口气,道:“金师弟,那些人护着孩童明显是在走苦心路,身后皆有宗门势力,不是普通外出历练,听为兄一句劝,你我皆无大的损伤,就此罢手,不贪那份烫手之财。”
他已经明白自己被同门师弟师妹利用,两人故意淡化那些人走苦心路的事实。
只说那些人从东边来,瞧服饰装扮,为大宁朝修士。
带着弟子门人外出历练。
他眼见为实,所谓的弟子门人分明才刚入引气不久,是没有长大的孩童,动点脑子便知道怎么回事?
在野外没有规矩之地,他跟着虚张声势讹几样花界宝物也就算了,被从花界出来的前辈教训打伤,已经不想参与此等事情。
黑衣男子知道得罪请来帮忙的两位师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闵师兄你是没见他们怎样嚣张……”
中年男子不想再听一面之词的解释,言尽于此,多说无益,态度坚决打断道:“为兄与郭师弟还有些紧要事情,需要处理,就此别过。”
瞥一下眼神躲闪女子,与另外一位沉默寡言男子,往西南方向快速飞走。
他决定与某些虚情假意的家伙,今后少来往。
蒙着黑纱女子眼中出现犹豫,低声道:“金师兄,要不还是算了,咱们俩也对付不了那三个从大宁过来的修士。”
黑衣男子天生笑脸满是狰狞狠色,对着消失天边的黑点狠狠呸了一口,骂道:“无胆鼠辈,尽想占便宜拿现成好处,不敢冒丁点风险,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发泄几句之后,神情又恢复正常,道:“师妹勿要担忧,我有一计,可以帮咱们出气,麦师叔不是一直在打听,哪里有三阶精魅的消息吗?咱们也不用隐瞒大宁朝这些修士疑似走苦心路的事实,只需这般这般……”
蒙纱女子点头笑道:“此计可行,麦师叔定会出手。”
……
徐源长等人将营地选在离“花间道”山头南边,三里外的一处坡上。
插下红柳枝,撒出豆兵分布两里内严加防备。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日早上,待两个小的用完饭,继续启程出发,不过柳纤风藏进了徐源长背后竹箱红柳枝条内,不再抛头露面,她需要熟悉几样从秘境中学到的本事。
西行到中午,徐源长和蒙采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威慑长啸,两人同时色变。
看着西南空中两个小黑点朝他们方向而来。
“四重楼修士?”
“别怕,咱们表明身份,他们不敢违反祖庭圣地规矩,袭击走苦心路修士,否则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徐源长冷静道,没料到那个黑衣男子能够找来四重楼高手报复。
定洲十余王朝,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譬如不能派遣势力恶意阻拦攻击走苦心路修士,像无穷山域这等无法无天之地,四重楼修士不许袭击走苦心路修士。
若不然,大家都有样学样,苦心路也就变成了断头路。
祖庭圣地还怎么选拔弟子学员?
坏了规矩的后果,便是群起而攻之。
但是三重楼修士不在此限制,不过不能超出一定数量。
苦心路的危险,一半来自人祸,一半来自恶劣的环境磨砺,走得太顺也不是祖庭圣地愿意看到的。
两人赶紧拿出万里传讯符,默念几句,分别打了出去。
这是一种无形威慑。
虽然不知对方姓甚名谁,线索已经发出。
蒙采芹忙在附近布置阵法,徐源长已经取出红柳枝插入碎石泥地。
来者不善,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
左手戒指传来一阵微弱震动。
那只兔子眼珠子放出宝石光芒,叫嚣道:“徐道友,你放我出去,我来收拾那胆大包天四重楼小子,保管他有来无回,骨头渣渣都不剩。”
徐源长没有理会添乱的兔子。
他要是信了讹兽之言,这里所有人都将渣渣不剩。
“伱对付不了四重楼小子,荒山野外的,也喊不来援助,切不可指望别人良心发现遵守什么狗屁规矩,他将你们所有人灭得神魂不剩,有的是办法遮掩过去,快放我出来对付他们,咱们是一起的,还能害你不成?”
听得讹兽厚颜无耻之言,徐源长嘴角不易察觉抽动一下。
任由吹得天花乱坠、颠倒黑白,他也不可能将兔子放出来,这厮口中没有半句真话,他信才是晕头。
他已经试过许多法子,阻隔不了戒指空间讹兽对他的骚扰,除非将戒指丢远点。
察觉柳纤风已经隐身遁入地面扎根生长的红柳枝条。
“公子,怎么办?”
“别慌,他发声示警,还有得谈,你藏着先不要出来,等我信号见机行事。”
徐源长传音飞快安排几句,飞落到左近山头站定,等着两人前来。
很快,满脸假笑的黑衣男子,陪着一名头发灰白的褐袍老者赶到,离着两里远停下,居高临下俯瞰恭谨行礼的徐源长。
“大宁王朝捉妖人徐源长,奉令护送走苦心路道童前往定仙台道庭,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可是从西虞王朝过来,请问有何事垂询?”
徐源长不慌不忙抱拳问道。
他已经表明身份,传讯符也发出,来吧。
褐袍老者打量着气度沉稳的年轻道士,嘿嘿一笑,道:“老夫是从西虞王朝来,不找你们麻烦,有桩生意想与你做,你将你的灵宠叫出来,这可不坏祖庭圣地规矩。”
目光扫向阵法护着的孩童和那颗红柳小树。
徐源长明白了,灵宠不受规矩保护,对方要强买强卖。
祖庭圣地不会帮他出头,大宁王朝司天殿可管不到西虞王朝修士,即便有交涉,也是长久的扯皮,再则一个灵宠而已,事情可大可小。
打是一手好算盘啊。
他瞥一眼后面那个挑起事端的黑衣男子,陪笑道:“晚辈的灵宠不出售,请前辈见谅。”
褐袍老者脸上出现怒色,冷哼一声,道:“你们仗势欺人,打伤老夫两个师侄,这笔帐又该如何算?可不是老夫欺负你们,是你们理亏在先,常言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不赔偿损失,你们走得脱?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威压如潮,铺天盖地。
在野外拳头便是道理,他将软硬兼施运用得炉火纯青。
徐源长身躯摇晃几下,青色光华和山痕云纹流转,瞧这威压加身的强度,对方应该是四重楼中期或后期修为,是赤果果吃定他了。
他假装额头上见汗,叫道:“前辈怎地不问青红皂白,是你那两个师侄伙同其他修士,欲要打劫我们,再则他们身上的伤,不是我们所为。前辈要购买晚辈的灵宠,也得等我大宁王朝对等高手前来……”
威压陡然一下加重,像呛了一口逆风,将他后面的话语压回喉咙。
对方不给他多加辩解机会。
褐袍老者冷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答应,咱们就先这般耗着,等你传讯通知的高手前来也成,不过老夫提醒你一句,威压磨砺之下,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坏了修行根基怪不得老夫,你考虑清楚。”
他已经有些不耐,直接用言语威胁。
试图快刀斩乱麻将三阶精魅“买”到手,速速返回西虞王朝去,避免与大宁朝赶到的四重楼高手朝面,毕竟此事名声不好听,免得另起纷争。
他已经看出对方没有大的背景势力。
若是大世家大宗门修士,遇到不可敌状况,见面便会亮明家势身份。
他也是看碟下菜,权衡利弊,难道还能强抢不成?
徐源长在一波一波威压下心底杀意滋生,似乎是怕了,口中叫道:“纤风,你出来吧。”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对方要强抢他的同伴,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退无可退,何不奋力而战?
即便是面对五重楼修士,此情此景他同样不会屈服。
大不了放出吵闹不休的兔子,休管身后洪水滔天,也要让蛮不讲理以势欺人之辈,先死无葬身之地再说。
他被羞辱得满腔怒火,朝柳纤风发出两人能懂的暗号。
蒙采芹听得清楚,心头愤懑不已,传音道:“别出去,咱们先拖延时间,那老怪不敢怎样……”
最多是让徐道友吃些苦头。
柳纤风已经从红柳树内飞出,手中拿出一颗留影石,叫骂道:“老家伙,枉你身为四重楼,连名姓和宗门也不敢报,藏头露尾之鼠辈,与你两个师侄一丘之貉,同样卑鄙无耻,品行低劣,给你家祖宗和宗门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