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童疑惑道:“祖婆婆,这位道长看着不老,不能叫爷爷。”
“睿儿听话,照祖婆婆的话做。”
“哦。”
女童乖巧跪下磕头,喊人。
徐源长受了大礼,将小家伙拉起来,笑道:“你可有大名?”
女童不怕生,拍着膝盖上的泥灰,仰头忽闪一双大眼睛,道:“我叫周新睿,我祖婆婆取的,小名叫睿儿。”
徐源长摸了摸小女童的发髻,从袖内取出一块低阶灵玉,合在掌心一揉。
用阴阳火焰无声无息将之炼化为一枚玉佩,以指头为笔,在玉佩表面快速勾画,阳光斜照下,有不起眼彩光一闪,玉佩灵光内敛。
“相见即为有缘,这枚平安符,可给她贴身佩戴,不遭邪祟,增福增寿,切记不能让与旁人。”
玉能养人,何况是他施法的灵玉。
不过福浅命薄之人压不住,反而适得其反。
妇人目睹道长刚才随手造出玉佩的神奇,双手接过平安符,连声道谢,她听娘亲说过“修士”隐秘,世上修士有好有坏,而当年他们遇到的是贵人。
她娘亲能够多活二十年,她不用抛头露面走江湖,用那笔银子置办店铺,生活美满,儿孙满堂。
徐源长伸手请妇人坐到布摊对面小凳子上,宛如故友重逢,随意笑谈当年往事。
远处街坊只看着,不敢围拢来听热闹。
他们猜不透周二婆婆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敢让孙女给懂邪法道人磕头。
徐源长拒绝了名叫樊红叶的妇人请他去宅院做客的邀约,少与凡人扯上干系,是为对方考虑,倒是很痛快地拿出符纸和笔墨,就着石桌铺开,给妇人画了三道“地神护身符”。
樊红叶满脸感激收下符纸,那些小辈们都不相信她这个祖婆婆当年曾经刀枪不入,胸口碎大石就不提了,羞煞人,道长画的符说是能保存更久,她想留个念想,要当传家宝传给子孙。
太阳升得老高。
樊红叶带着孙女告辞回家,等她中午提着丰盛酒食再来时候。
老桂花树下洒落一层金黄小花,不见道长身影。
飞花落尽凡尘世,神仙只在人心间。
叹了口气,这辈子或见不到了。
徐道人提着布幡飘然远去,行走世俗江湖,见识人心险恶和人间美好,寄情山水有奇观,远足修行慰平生。
遇到心有感应地方,停下来四五天是常事。
偶尔观察一片枯叶出神,寒风冻雨荒野里,泥像般怔怔半个月。
时光于他没甚感觉,从人烟稠密地,走进了无穷山域深处,几度春花秋月,几载寒暑轮回,他不需要考虑野外的安全,一具化身隐藏附近,任何魑魅魍魉不得近前。
老剑圣也没有派人前来寻他,以他四重楼修为,功劳足够多了,于战事已无关紧要。
他乐得全身心投入另外一种修行感悟当中,踽踽独行荒山野岭。
“快,去山头东边,不要让它再次逃了。”
“小心,那狡猾妖孽会半吊子土遁,擅长声东击西。”
“不要落单,妖物皮糙肉厚本事不小。”
有一伙修士飞在低空,忙得不亦乐乎。
其中两人匆匆赶往东边山岭,突然发现闲庭信步走来的道士,出现在附近山谷。
“道友,请出示身份牌,我们是西原执律修士,例行检查。”
两人看不透风尘仆仆的道士修为深浅,忙往后退,警惕着高声示警,剿灭被困的妖物倒不那么重要,眼前的陌生修士给他们极大的危险感觉。
这些年发生过三起别洲四重楼修士,逃避战事,潜入定洲的事例。
就在前年,一队五名执律修士无意中撞上别洲逃修,发生激烈战事,差点全军覆没。
结果两败俱伤,五名执律修士损失其三,别洲修士逃之夭夭,固城出动了十余名四重楼修士和两名五重楼高手,一路追杀到海域,最终将别洲修士抓获绳之以法。
徐源长丢掉手中一根狗尾巴草,缓缓回神,眼中双色光华收敛。
另外三名执律修士厉啸着赶了过来。
“呃……徐道长!”
其中一人认出似乎赶了很远路的道士,是曾山郎的师父,忙招呼同伴放下法宝,道:“见过徐长老,晚辈有任务在身,不便下去行礼,请徐长老见谅……”
话音未落,山岭岩石处猛然钻出一头硕大妖猪。
两根尖锐獠牙凶狠外露,一双小眼瞪着十丈外的道士和天上众多修士。
妖猪傻眼了,它似乎闯进阴险人类布置的圈套,想要返回去用土遁逃命都不可能,它的遁术有时效限制。
徐源长打量着浑身黑毛似钢针的妖猪,道:“追风!”
他用神识一扫近十里地势,还真是巧了,是当年花间秘境开启的附近。
眼前的妖猪护送豌豆花妖堇紫,不惜性命与追杀的一男一女周旋,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没想到又见面了,多年过去,已晋级三阶实力。
妖猪也认出了道士,哼哧哼哧几声。
徐源长与百林谷的虫子、黄狗和金蟾相处多年,简单的妖语能听明白,道:“堇紫不会回来了。你这些年,一直守着这一片吗?”
谁说野外妖物无情无义?
至少追风对堇紫,好得能性命相托。
而堇紫恐怕早就忘记还有一个伙伴,在危险之地时刻想念她。
妖猪身上多处血肉模糊,眼神有些哀伤,点了点头,往附近一座山头眺望。
五名执律修士见徐长老认识那头他们抓捕多次的妖猪,拱手告退,担心徐长老责怪他们伤了妖猪,先撤为上。
“你今后有甚么打算?”
徐源长见几人消失,笑着问道。
妖猪猛地调转脑袋,一头钻进山石之中逃之夭夭。
歇了这么久,它又能施法土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