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大臣依次入殿,朝会开始。
段云衣与群臣商讨了近期政策之后,诸葛晖出列启奏。
“昨日,给事中、兰陵侯梁萧的兰陵书坊出售四书五经与识字读本,最高价仅二百文,此乃利国利民之事,朝廷应当大力支持兰陵书坊长期经营,免其售书之税,望吾皇定夺。”
段云衣心中欢喜,微微颔首,正要答应,拓跋烈迅速出列。
“臣就此事启奏,丞相此言差矣!那梁萧分明是扰乱市场,摧毁国内书坊生意,进而导致朝廷在书业方面的税收大减,岂能免税!相反,此等扰乱市场、恶意竞争之举,应当予以惩处,没收书坊及相关工具,严重警告一回!”
拓跋烈声色俱厉,身后的端木操等人同样激愤难平。
他们本来想好,暗中干扰,给梁萧使绊子就是了。
诸葛晖居然还特地在朝会上提及此事,其用心可想而知。
分明就是料到了他们一定会暗中打压,干脆把此事挑明,让天子下场保护兰陵书坊!
段云衣早有所料,冷眼盯着拓跋烈:“拓跋卿家,你的这些话,你自己信么?”
诸葛晖眉头一皱,据理力争。
“拓跋尚书此言大谬!兰陵书坊可以薄利多销,越来越多的百姓买得起书,其市场潜力远超过往,何来扰乱市场之说。而过往书业的书匠,可以空闲出来,支持其他行业,乃一举两得之美事。拓跋尚书,你身为户部尚书,岂能连这种道理都不明白?还是说,你在故意装糊涂?”
拓跋烈怒道:“《商君书》有云:愚农不知,不好学问,则务疾农。只有让百姓保持愚昧无知,听不到真正的信息,他们才会为国家专心务农。若百姓都能得到知识,假以时日,必将威胁朝廷统治!”
诸葛晖抚须大笑,转身盯着拓跋烈。
“此一时彼一时也,《商君书》固然有其可取之处,但若生搬硬套,不过是祸国殃民而已。我朝三代天子勤政爱民,百姓若能看懂诏令、通告,自当拥护吾皇,好过受别有用心的人引导,盲目造反。老夫再问你,你们几家昌盛了几十几百年,垄断知识,难道你们也在威胁朝廷统治?还是说,你们只是在以己度人?”
拓跋烈语塞。
端木节出列道:“丞相,一旦这些百姓掌握知识,就免不了和朝廷官员争夺官位,今后的大周官员只怕是良莠不齐!”
诸葛晖冷眼扫过端木节。
“端木尚书,民间有多少百姓抱着朴实的爱国之心,只要天子贤明,他们自当尽心尽力,忠君报国。恰恰相反,自武朝开始,由诸多世家垄断书业,掌控知识和舆论,不乏兴风作浪。汝等若是忠君爱国,又岂会不明白,贤才,就应该是多多益善!”
世家众大臣纷纷出言反对,你一言我一语,试图胡搅蛮缠。
“其余卿家一律肃静,严禁干扰丞相发言!”
段云衣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令他们心头一震,不敢吱声了。
诸葛晖的目光扫过极力反对的拓跋烈等人,慷慨陈词。
“推广教育,让百姓都读得起书,让越来越多有天赋的贤才为国效力,方能实现真正的国富民强,国君有了足够的贤才辅佐,方可大展宏图。这是高祖与世祖一直未能完成的遗愿,多见于二位先帝手书。也只有乱臣贼子,才会畏惧百姓读书。”
“汝等身为朝中大臣,更应该深明大义,为君王、社稷、百姓谋福,如今却只为一己之私,反对此等义举!反对也就罢了,更借此妄言惩处,偏偏又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虚伪姿态。”
说到最后,诸葛晖难掩悲愤,盯着拓跋烈等人,一字一顿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诸葛晖劈头盖脸一顿斥责,振聋发聩。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拓跋烈等人敢怒而不敢言。
这是他们与这位丞相共事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激愤,正面硬怼。
这位老丞相可是掌握军政大权。
他背后的支持者,除了皇座上的那道绝世倩影,还有远在边疆的老定国侯,拥护帝王的绝对精锐,玄卫。
以及,无数敬仰他的大周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