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怔然,以为他是因杨清未助他夺回皇位心中有怨。
“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之子,你日日与仇人之子缠|绵|床|榻之上,滋味儿如何?够享受吗?”
景阳脸上泪痕未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羞耻难当,面颊一片绯红。
然旧事重提,身后的杨清青筋暴起,怒气填胸,忍不住反驳道:“信口胡言,明明是惠帝不仁,陷害家父,屠戮我林氏满门。”
闻言,苏扬拓忽然大笑起来,“是啊!当时是朕带着十二卫包围林府,杀,杀,杀!将他们一个个的杀掉,你肯定不知道,当时你父亲带着府上所有男丁拿着武器反抗,就连你年幼的五个弟弟也提着刀剑保护府上的妇孺,他们多大年纪来着?”
提起血腥画面,他双眼冒光,在回忆中沉思一阵儿后,又突然兴奋道:“朕记得不过是黄口小儿,连刀剑都拿不稳,被戏弄得浑身是伤,体无完肤,血尽致亡,对了,杨将军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妹妹吧?被一个壮汉一手拽起,生生扯成两半,而那些妇孺…”
他有些可惜的“哼”了一声,“若不是她们齐齐吊死在房梁上,倒是可以让手下的将士享受享受,你说性子贞烈有何用?朕手下的精兵强将可不止在战场上行,房中一事上更行,哈哈哈,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她们没这个福分,看不开…这一点朕不得不佩服杨将军,夜夜抱着皇妹香|软的身|体,心安理得享受得很啊!她们就该跟将军学学,何至于死这么早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他的父兄忠肝义胆,战功赫赫!
这是杨清最接近真相的时刻,他仿佛能听见幼弟恐惧无助的呐喊,看到父兄碎成一地的忠义之心,以及母亲嫂嫂等人毅然赴死的决心…
他眼底似要喷出火来,冒出浓浓的杀意,指节处捏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突然,他一个箭步上前,五指捏住他的喉咙,一点点收紧,那块软骨的轮廓形状印在掌中,只要轻轻一用力,便可轻易捏碎。
内心挣扎之间,景阳忽然一声大叫,“不可!”
她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浑身颤抖,哭得梨花带雨,祈求道:“他是我的兄长!将军,求你…”
虽然苏扬拓是上皇,但以当前的形势及他的权势,若想杀他后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的声音让他的心碎了一地,他垂眸去看她玉惨花愁的模样,眼底的盛怒莫名减了几分,难道他要当她的杀兄仇人吗?难道他要一辈子困在仇恨之中吗?
难道他要站在她的对立面,永远失去她吗?杨清陷入了痛苦挣扎中,一如他刚刚得知君陷害臣的真相,面对景阳的那种痛苦、彷徨…
不,他不能…
他缓缓松开手,抱住几近疲软的她,惊吓过后的景阳放声大哭,将多日来的心酸、苦涩、痛苦、矛盾等复杂的情绪通通释放出来,待到哭声渐弱时,杨清抱起她准备远离这个罪恶磬竹难书、却仍不知悔悟的人。
苏扬拓瘫在残破的案几上大口喘着气,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他抬头就看见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蓦地狠厉起来,“苏景阳,你不想知道为何父亲自幽州归来后,短短两年就病逝了吗?是林沐!林沐他伤了父亲,才让父亲旧疾加重,沉珂缠身病故,朕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坚决不肯翻案,不仅仅是为了维护父亲的名声,而是林沐他本就是逆臣,皇妹你当真要与仇人之子在一起吗?”
“杨将军口口声声说林沐冤枉,他当真冤枉吗?你还不知道吧,临了到死林沐还是反了,他带着林氏子弟和手下将士刺杀一国之君,虽未成功,却也重伤父亲,他是逆臣,逆臣!你杨清如今也是逆臣,即便你立下多少战功都弥补不了的事实。”
身后传来阴冷的笑声,这是杨清不曾知道的真相,他总觉得脊背冒着凉风,垂眸去看怀中的人,散乱的发丝遮盖住她的神情,他只能看到垂下的湿哒哒睫毛,瞧不准她的神色,胸口的衣衫却骤然一紧,怀中的人轻颤,他本不想搭理身后的“疯子”,见状不由分辨两句,“救驾之攻可以不论,君要臣死,臣也可以死,可那是林氏五十九口的人命啊!林氏满门都得死吗?君不仁,还妄想臣之义?上皇的圣贤书读得真是好啊!”
说完,他快步离开这个满是罪恶、肮脏的地方,不想再有任何污言秽语玷污了景阳的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