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见秋芜姑娘做过几回莲花糕,照葫芦画瓢,做过两回后,还真摸准了公主的口味。
这么熟悉的味道,景阳一吃就知道是跟秋芜偷艺的,嘴里顿时没了味道,虽然无人提起秋芜,却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打从来到新的宅邸,她就没操心过衣食住行的问题,许是一颗心淡漠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偏偏这里的一草一木、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合她的心意,就连偏门的一条鹅卵石小路也在她差点崴了脚后拆掉铺上了青砖,好像有人替她专门打理府上的事,有那么的一瞬,她甚至怀疑秋芜已经回来了,无微不至,事事顺她的心意。
新的宅邸每日都有变化,她无意间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挖了一座水池,里面洒了莲花的种子,短短时日,开始生根发芽,萌出枝叶。
景阳食不甘味,起身沿着院墙边的甬路游荡,欣赏这四周的每一处风景,清风拂面,忧愁淡漠,多了几许开怀。
这座宅邸不比将军府宽阔,走了几十步就快到了宅门,远远的,宅门敞开一条窄缝,一仆妇挡在宅门前好像和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声音压得极低,景阳听不见任何声音,歪着脑袋探身瞧了瞧,但那仆妇腰圆膀粗,把外面挡得死死的。
“…和亲公主途中逃离,不顾百姓死活躲在这一方天地,自私自利,百姓若是知道她就躲在上京城,这地方你们还住的下去吗?这样一个人,你跟着她有什么前程啊?不若乖乖听话,本郡主多赏你些银钱,也好自谋生路啊!”
“郡主别为难老妇了,除非老妇死了,否则绝对不能让郡主走进这个门。”
“你这老奴,真是油盐不进,得罪了本郡主,你有什么好果子吃?本郡主跟你客气客气,你竟不识抬举?来人,把门撞开。”
杜如冰本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传到杨清的耳朵里就不好了,可来了几次,好说歹说都没进得了门,原以为秋芜不在,事情能好办些,却不知她什么时候身边多了这么多忠仆。
自从苏弘贞登基后,瑞王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当初对她的承诺似乎忘到了脑后,她连见一面都不能,于是在杨清屡次碰壁后,只能来寻景阳。
她气急了,也顾不得其他,退后一步,招手唤来身后跟着的小厮,“砸门!”
“你…你敢!这里住的可是公主。”
那仆妇见这架势心生怯意,却还是死死抵着摇晃的宅门。
杜如冰阴笑,“公主?你看她敢不敢自称公主。”
是啊,本该去和亲的公主重新出现在上京城,边境动乱,百姓怕是会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公主身上,那时公主就成了过街老鼠。
仆妇泄了气,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弛,扬着脖子道:“你就不怕将军怪罪吗?这座院子上上下下可都是将军护着的,杨将军特意吩咐老妇要护好公主的。”
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杜如冰如何肯收手,只能硬着头皮下令撞开门,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景阳。
动静越来越大,景阳隔着门都能看到她丑恶的嘴脸,紧紧握着拳,指尖嵌入掌心失去了血色,她忽然失去了理智,疾步走了过去,从里面猛地推开门,始料未及的众人猛地摔在了地上,一个身体叠着一个,发出阵阵哎呦声。
景阳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半晌回过神的杜如冰扬了扬脖子,趾高气扬道:“抢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还的,本郡主与杨将军青梅竹马,双方父母早就定了姻亲,且家中父兄更是为了保护杨将军牺牲自己,林氏欠我杜家的,你即便横刀夺爱,也夺不去他的心,原以为你这么就去和亲了,百姓还能念着你平息战争的功德,为你祝祷祈福,谁知你这么不知好歹,竟还有脸逃回上京城…”
撕开了伪装后,杜如冰埋藏在心底的话语通通说了出来,路人从四面围了过来,她的声音也越加尖锐,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唾弃景阳。
景阳不知怎的只觉得好笑,于是垂眸勾起了一抹冷笑,杜如冰等人惊了,连宅院里的下人也以为公主受了什么刺激。
“你笑什么?”杜如冰质问。
她笑梦中的杨清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若是真如外面传言那般两人琴瑟和鸣,和离多日,两人的好事怎会迟迟未来,杜如冰又怎会舍弃郡主的尊严、冒着背上妒妇之名来这里找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