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义军首领能有这番见识,除非他全军覆没, 否则断然不会放弃宁州城。
“既如此, 动员城内百姓 ,由我茗山书院带头承担,必不叫阎大帅分心便是。”
陆南星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起身拱手致谢。
贺云奉命相送, 跟在她二人身后嘴里小声嘟囔着,“难怪二哥去十里坡也不喊我, 听说还捉了一批盗匪, 如今又是他陪着大哥去做大事去了。”他重重“哼”了声, “攻打王家寨这得多精彩,都不带……”他警觉地瞄了眼前面走的二人, 心有余悸地闭上了嘴巴。
此刻王家寨附近的山坡上站立着约摸二三十名悍匪, 其中带头者竟然能百步穿杨, 一箭射中寨门望楼里站岗的人。
“有敌人!”同伴吓得哆哆嗦嗦拉下麻绳, 敲钟示警。只听得“簇”地一声,一枚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噹”地一声钉在了他眼前的柱子上。箭头上还拴着一封信:若想要你们的运粮车,明日午时之前准备好一万两银子放在寨门口。否则肉票无归, 不日也会攻破寨子杀个鸡犬不留。
署名便是大名鼎鼎的黑虎山王。
寨主王敬很快听到属下禀报, 手拿书子看到如此狂妄的话后,除了气愤也有些懊悔没答应与义军合作。
自朝廷军被迫撤出江南行省后, 不止义军壮大起来, 就连附近山头的几个土匪凭借烧杀掠抢, 也缴获了不少扔下的军械。如今他回绝义军,又被土匪盯上, 两边都是敌人,这不是陷一寨老小性命于不顾么。黑虎山王贱名王虎,此人作恶多端且心狠手辣,他说肉票无归是行话。肉票便是寨里负责运粮的兄弟们,若这次不出赎票的银子,日后只要去临城购粮,总要出山途径王虎的地盘。
“来人,即刻派人去请义军的萧头前来赴宴。”王敬想的是,考验义军能力的时候来了。若他们能摆平王虎,且将自己人救回来。那暂时对其虚与委蛇,也不是不行。
半个时辰后,樊青接待了王家寨的人,推辞了酒宴但答应了赎回人质。
就在王敬等人一宿没敢合眼时,终于盼来了萧六一行人,并且带着救回的人质。
王敬亲自迎出寨子,拱手拜道:“哎呀萧老弟,多亏你带着人马解救了我们一众兄弟。”并指着身后的一口大箱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两千两纹银,你拿去给弟兄们买些酒吃。”
樊青暗骂:“妈了个巴子,一万两银子变两千,狗日的王贺挺会做生意。”
萧六却道:“王兄见外,日后银子的话不可再提。咱们义军剿匪安民,并不为这点银子。”说罢抬手示意,樊青便将十几颗人头的麻袋扔在了王家寨的门口。
众人见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从麻袋中轱辘出来,纷纷唬了一跳,又见大多都被砍的脸上头顶上带着砍伤,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观之令人作呕。
王贺仔细地看了这些人头,并未搭话,神色莫测。
樊青将塔链旁挂着的布袋摘下,亲自掏出一颗人头,扔在了王贺脚下,“这是你们要找的。”
众人一看,正是王虎。
王贺只看了两眼,神色一概上次的傲然,恭恭敬敬地朝着萧六拜了两拜,“不知萧兄可否尽释前嫌,与贺以兄弟相称?是愚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萧兄给愚弟一个表示的机会。”伸臂邀请众人进寨宴饮。
萧六上前扶了一把,“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昨儿我故意放走王虎的两个手下,来个放虎归山。今儿个我已派人封锁了他们山头,今夜必将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将扣下的粮食送回来,届时再庆祝也不迟。”
王贺从他挺拔的身姿和露出的结实的小臂来看,不过刚及冠的年岁,只是那张蜡黄的脸却沧桑了些。见他从不主动提自己的年岁,也有眼色的不提,只是哥哥弟弟胡乱称呼着。想着粮食也能回来,便更加热情地招呼着义军这些人进寨详谈。
萧六带着樊青等人欣然跟随进寨,与其又详细商讨了夜半回来时,以什么暗号对接等细节,又用了寨子里备好的酱牛肉和新烙的饼,这才拱手告别。
临走时,他坚决不收王贺送上的银子,认蹬上马后,笑道:“我让愚弟在用过的碗里放了两枚银锭,这是我定下的规矩,还请王兄笑纳。”还未等王贺张口,径自甩鞭疾驰而去。
王贺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问身边的人,“这帮人进寨后,可有人趁我等谈话时,私自乱窜?”
师爷道:“并无。仆还注意到他们目不斜视,放银两的箱子更是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