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贺带着一抹疑色,在随从陪同之下,骑马朝着萧六离开的方向尾随至一个小山头上,立马回顾,只见义军玄边红底的大旗迎着夕阳在逐渐日暮中消失殆尽,正是龙虎山老营的方向。他面色复杂地说了句,“你们瞧见了么,他们人人身着布衣,又不收银子,与其他的农民起义军有着云泥之别,不知这是刻意做给咱们看的,还是他们本就如此?兀多哈派人送来的招安礼,暗示咱们递送情报。也不能耽搁太久,着实棘手啊!”
寨子里有人前两天刚从宁州城回来,便道:“小人去城里采买,见到粥棚还在供应,并且家家户户好似在统计户籍,颇有新朝初建伊始,收获民心的意思。”
“看来,阎兴邦还算是个人物。回去后给兀多哈去信,告知其义军动向,暗示他不要轻敌。”王贺略一思忖,又命道:“今夜望楼以及寨子四周守卫的人数,照旧增加三倍。一有动静,冒死也要敲钟示警!”
萧六这边也考虑到王贺此人看上去敦厚热情,实则疑心颇重,故而安排攻寨计划时也要尽可能的详尽。
樊青熊掌般的大手,拍了拍身侧瘦如小鸡子般的手下,将他拎到前面,“鸡头,你来说说王家寨地形。”
鸡头自幼得了一场大病,身长不过八九岁孩童那般,今儿和几十个人一起进入王家寨,还有比他小五六岁,但比他个子窜的高的孩儿兵。大家一起和王家寨的孩儿兵很快便熟稔起来,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吃吃乐乐,顺便将寨子里机关布置看了个遍。
他熟练地拿起石头,想在地上画图。倏地手中被塞了一根毛笔,樊青粗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起来,大哥不是说了,日后画图要画在纸上。”
鸡头挠了挠他犹如鸡窝的头发,生疏地握住毛笔,犹如举旗子那般歪歪扭扭地画出了地形图。
今日跟着上寨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后,认为鸡头画的大差不差。
萧六这才根据地形图部署任务,将前后门和西边隐藏的门都安排了人马,随后命道:“进寨后不许杀害无辜,□□妇女和抢夺财物。谁若违反,当场斩杀!”
三更时分,站在寨子正门望楼的守夜人听见远远传来了马蹄声伴随着车辕“吱呀吱呀”地声音,他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借着朦胧的月色,伸头警觉地向黑漆漆的方向望去。顷刻间,马蹄声渐进,出现了大约几十名骑兵的影子。
“来者何人?!”
“咱们是萧头派来运送粮食的。”樊青骑行至望楼底下,故意让守夜人借着火把上的光,瞧见他的脸。
“是樊二爷呀,劳您亲自来送粮,可是萧爷那边事儿成啦?”守夜人白日里见过樊青,他这般模样不论走到哪里都能令人印象深刻。此刻更深露重,便讨好地扔下几捆柴禾,“爷们在此处烤烤火,小的这就给楼下送信。”他拿下望楼插着的其中一个火把,还刻意往樊青身后的马车照了照,见果然是一袋袋的粮食且看不到尽头,便不再犹豫,面带喜色地“蹬蹬蹬”下楼报信去了。
与此同时,萧六带领着两百人马在二里外的山沟里整装待命。他命手下将马蹄全部用破布包裹,还留下了五十人马准备破寨后拦住那些四处逃窜的人。
又过了两炷香的辰光,----咯咯咯,随着寨子里的鸡叫了,四处守夜的人见平安无事,逐渐松懈下来,有的还偷偷问伙房还有昨儿剩下的牛肉汤么。
王贺起身后,听闻樊青亲自带人打头阵,送来了粮食。他犹豫了下,亲自带着弟兄们去正门迎接。
六名守夜人合力将沉重地寨门推开后,樊青遥遥冲着王贺拱了拱手,示意运粮的车先行进入。
王贺一个眼神,便有手下拔出腰间的短刀,对准车上其中一袋粮食剌了下去。顷刻间,雪白的米粒顺着破口处流了出来,他们这才让车辆放行。
账房逐一数清了运粮车,拱手道:“回禀当家的,十五车一车不少。”
王贺等人看过最后几辆布匹车,这才热情地迎上去,打算寒暄几句。
樊青等人也面露笑意地走至寨门边,出其不意地大喊道:“杀!”犹如电光火石般拔出腰间的双刀,挥臂间刀锋至,走在王贺前头的几名乡勇当场血溅而亡。同时,一部分弟兄点燃了附近的草房,并杀了阻挠的乡勇。
王贺等人惊恐之下想要转身退回寨内坚固的房子里,却被押送粮食的弟兄反身砍了两刀。
他手下的几十名敢死勇士,拼尽了几条性命托住樊青等人,才将人连托带拽地往义军相反的寨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