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这么一提,陆南星想起野史里提到他曾经被金人虏到北境,每日被拳打脚踢充当金兵训练的人靶。上千人与他同时被虏去北境的青壮年男子在一个月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三个月后,只剩下他一个。
每日活下来,且打赢金兵,才给饭吃。很难想象,他如何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之下活了下来,那得是多大的意志力……
据说后来他被金国的南大王赏识,带在身边,且是唯一提拔的汉人。他却不顾生死,艰难逃回汉土。
“我知道了!”陆南星想到此,猛锤了下身旁的门框。原来这便是他易容的原因啊!他的容貌若被跟随在兀多哈身边的大将识得,传回南大王耳朵里,岂不是为这支义军招来无妄之灾,成为了首要被攻坚的目标。
韬光养晦,趁着北方义军势力仍旧不容小觑,足以对抗金军主力之时做大自己,才是如今唯一可行之路。
所以他根本不会轻易离开阎家军,更不会在这个当口揭发阎少康的算计,只会一忍再忍,等他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一举将此人的行为公之于众,他才能撇清自己没有丝毫夺权的念头。
“这个泥腿子,这么精明!”
阿硕见她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微笑,嘴里念念有词,忙不迭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里没有医女,我去找个郎中给你瞧瞧?”
陆南星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四处看看才发觉自己仍旧站在萧祈安的屋内,便道:“我没病,咱们也回去收拾收拾,晚上还有更精彩的大戏要看呢!”
到了夜幕降临之时,萧祈安晚陆南星半个时辰才到阎少康院中。
他示意身后的樊青将四坛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大将军,这是和州当地有名的玉叶春,喝起来后感不亚于烧刀子。”
阎少康皮笑肉不笑地伸臂将他往里请,“这么好的酒,我可得好生留着,多存上一阵子再喝。来,我也命人备了酒,你来品品口味如何。”
一行人分别落座后,樊青抢着端起他自己和身侧萧祈安面前的酒碗,两只碗放在唇边“咕咚咕咚”地干了,瓮声瓮气道:“让大将军见笑,卑职姓樊单字青,平日里好酒,不敢等大将军敬酒,只得先干为敬!”
陆南星见他这般,如何不知他这是担心萧祈安被人下毒。心里叹道,他这真是没见过鸿门宴的吃法。若真要下毒,也得是酒过三巡,哪能刚上来就端上一盏毒酒……那不是鸿门宴,是直接赐死。
萧祈安对于樊青的做法也不斥责,不慌不忙地拎起身侧的酒坛,将自己和樊青的碗里满上酒,起身朝着阎少康拱手道:“樊青是属下幼时玩伴,性子直接,行事作风皆为村子里认亲的做派,十二也清楚,还望大将军见谅。属下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碗仰脖喝下。
萧十二刻意拽了拽他的衣袖,“六哥莫要见外,大公子说了,今晚咱们就是兄弟间把酒言欢。”
“十二说的没错,来,吃菜。”阎少康知晓对面这三人心中警觉,便耐着性子笑道:“萧兄弟,对于父帅提出的两个选择,你心中作何想法?为兄想听听,也好帮你在父帅面前帮个腔。”
萧十二不动声色地端起酒盏附和道:“有句话,我僭越了,但必须要说。”他看向陆南星,“众所周知,大公子和表姑娘之间的过往。即便表姑娘多次提出婚约不作数,六哥也不能在此时选择娶表姑娘为妻。即便大公子是豁达之人,我也不愿见到你们三人被人暗中指点,从而心生龃龉,被有心人等利用了去。”
“十二!”阎少康假意训斥,“不要干涉萧兄弟的选择。”
陆南星直接将面前的酒盏干了,抹了抹嘴,似笑非笑地看向萧祈晏,“若我就偏要嫁呢?”
第六十三章
陆南星握着酒盏, 坦然地面对来自三个男人的不同的目光。
阎少康目光之中满是克制愤怒的隐忍。他想说上两句打岔的话,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
萧祈晏则带着刻意隐藏的探究,又担心阎少康大怒之下无法再伪装下去, 他余光瞧见萧祈安只是默默饮酒, 便笑道:“表姑娘之前在大帅和诸位将军的面前曾说,‘天下未定,不敢言嫁’, 这等超脱女子般的气魄, 在弟兄们之间传为佳话。如今却在这里开起了玩笑,属下是不信的。”
陆南星故意看向萧祈安, “此一时, 彼一时也。我想要嫁给他, 非但不影响义父大业,正如他老人家所说, 强上加强, 更能为咱们义军添砖加瓦。”她端起空酒盏, 示意萧祈晏斟酒, “义兄届时也会娶上几个出身名门的女子,安抚天下氏族文人。说书的不总是讲什么,历朝历代, 哪一任开国皇帝皆是如此。既如此, 前人已经趟平的路,走起来又没有风险, 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