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少打着县衙的旗号,欺负俺们。”
盐房书吏站出来拱手道:“回禀大人,盐房上任已故典吏王树生,晚间值夜时引发心疾而亡。小的们认为,皆因盐房修缮班房所用贰佰两银子惹出的人命。”
陆南星瞧着金家的人纷纷互相对视,示意他继续说。
盐房书吏继续说道:“原本这贰佰两银子是由每一任典吏扣除二十两后,再传下一任。传到王树生上一任典吏金来财时,应付一百四十两,待王树生接手后要给他偿还一百二十两,如此延续。谁知,金来财却给了他的上一任金永力一百六十两,故而,他卸任后要求王树生支付他一百四十两银子。”
“王树生不干,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卖了房产都无法还清。这是王树生留下的遗言,被小人收藏至今,为的就是能帮他沉冤昭雪!”
陆南星命人呈上来,看着这封血书,上面的内容与盐房书吏的口径一致,命道:“去将金来财传来问话。”
“一派胡言。”金在荣怒指盐房书吏,上前解释,“王树生当时认可这笔费用,如若不然,他早就去张大人面前告状,岂能像他所说逼死自己。”
吏房书吏见盐房书吏孤零零一个人,也站出来指证金在荣,“大人,皆因金来财告退后,他们金家暂且无人胜任典吏。金在荣就找当时是书吏的王树生索要银子,帮他运作。故而,王树生又怎敢找张大人告状?!”
“他金在荣就是算准了王树生不干告,这才暗中和金来财商量,让金来财故意多给金永力二十两银子,传到王树生再让王树生多给。而他们早想好招数,待日后王树生告退后,这二十两如何耍赖。”
就在此时,有个穿孝服的妇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大门口处,“青天大老爷,这位小哥说的没错。民妇亡夫时常愁苦地说他不但给金在荣十两银子升任典吏,又被他坑了二十两‘流摊银’,当个典吏非但没有赚钱,还将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部掏空都不够。他仅仅上任个把月,整日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白日里衙门事还多,就这样活活折磨而死。”说罢嚎啕大哭,拍打着堂前的栏杆,“民妇孤儿寡母,可怎么活……金在荣还亲自上家中骚扰民妇,试图用强,若不是民妇拿起剪刀欲与他拼命,便活不到现在,呜呜呜。”
王氏才刚说完,便有邻居也站出来作证,证明那晚金在荣大摇大摆带着家丁去王家闹事。王氏和孩子凄惨的哭声,传遍了巷子。
之前,众人碍于他的权势,不敢为其发声。如今仗着声讨他们金家的人多,便犹如雨后春笋,纷纷前来告状。
紧接着,两家运输行的掌柜也手拿金在荣的拮据前来衙门告状,“大人,他金在荣拿着衙门的勘合强行作为抵押,从小人铺子里抢走了贰佰两银子。”
陆南星在百姓和书吏的一派声讨当中,拿起惊堂木狠狠拍下,命衙役们将金家所有典吏和书吏,甚至外办全部都关押在牢房,并且有令,谁若私自将其放走,或者私下里行方便,连罪处理!
众人听到她的决断后,齐声欢呼,“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贺云听着山呼声,羡慕甚至倾慕地看着堂上安坐的陆南星,幻想着他若有朝一日成为朝廷命官,也要像她这般为民发声,铲除奸恶。
而白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堂上之人的眼睛,只有那双洞察又充满了智慧的眼睛,是如今他唯一在心中惦念之人。
待金家风波渐渐过去,陆南星又看了遍县衙内各房书吏的名单。
她知晓,名单是按照论资排辈来登记的。按照往常惯例,典吏被黜革,应由资格最老的书吏继任。
但她不想这样做。
趁着这股东风,她将各房书吏全部集中在校场。命贺云记录,白束统计。就像前世遴选阁臣那般,进行票选。只不过彼时票选是暗中投递,而此时是公开选票而已。
虽然只是甄选一名小小的典吏,但在陆南星眼中,与遴选阁臣并无区别。
正因为她的重视,各房书吏也按照她的要求,不敢私人恩怨优先,而是根据办差能力投票,分别选出了各房的典吏。
陆南星命贺云出钱,将盐房修缮的亏空补上了,并且认命他为典吏官,负责监督下面的各房典吏。
她一直坚信,待日后萧祈安登基后,身为开国皇帝的义弟,贺云从基层外放官里历练出来势必会被重用,届时也会感念她当初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