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不想当他犯罪经过的目击证人?

他拖着厉北沉的后衣领,微低眼皮,睨着他,一字一句命令道:“我说,进来。”

.......

厉北沉终究走进了厉寅的寝殿。

明明装潢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如今却那样的死气沉沉。

他小的时候觉得这地方格外庄重,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可是现在,那曾经象征着绝对权威的男人此刻却毫无尊严地躺在这里,面容扭曲。

见厉寅像一摊死肉一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厉北沉注视着他,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稍微喂了他一点毒药。”,冬歉笑了笑,“如你所见,我把他废了。”

冬歉极力向他解释着自己的犯罪经过,指望着能以此点燃厉北沉的怒火,但是他偏偏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冬歉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抱着手臂,防备地看着他:“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恨我?”

厉北沉的喉咙滚了滚,目光缓缓落在冬歉身上。

明明他背负着滔天的仇恨,明明恨不得现在就将厉寅碎尸万段,冬歉还是像往常一样,努力冷静下来,耐心地同自己周旋。

这样的冬歉,强大却令人心疼。

为了能有今天,为了能亲自向厉寅复仇,他不惜潜入朝廷,忍受身体上巨大的疼痛成为宦官,一步步地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这其中,他究竟受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委屈,其中种种,谁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敢深想。

听说季家幼子从小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读书,最害怕去的地方就是学堂,每次都是他大哥拿糖好声好气地哄着,全家上下都宠他宠得不行,他的父亲季将军更是大手一挥“不想去就不去,这事我做主了,就算咱们年年不学无术,季家人也能养你一辈子”。

那样一个讨厌读书的孩子,是怎么一步一步蜕变成如今这样,无论何时都保持理智,同敌人斡旋谈判的呢?

只要想到曾经那个被万千宠爱养大的孩子,厉北沉就止不住地心疼。

若是他遇到小时候的冬歉,恐怕也是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谁都碰不得的。

厉北沉深吸一口气,眼眶却很快红了,像是隐忍着什么莫大的情绪。

他像是生怕吓到他一般,放缓声音道:“你不用试探我,自从他害死我母亲的那一刻,在我心里,就从未将他当过父亲。”

厉北沉抬起手,想触碰冬歉苍白的手,可是手刚刚抬起,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对冬歉来说,自己就是他仇人的儿子。

既然是仇人的儿子,就一样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