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是皇帝身边惯用的大太监之一,刘医士在太医院这么久,除了头上的那几个御医,可没听过他在他们这些人有过这样亲切热络的语气。
抓药的手一顿,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谢怀宁。
但谢怀宁虽有意外,脸上却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对着他微微地颔首喊了一声:“昨夜刚回京,难为公公挂念。”
孙公公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的确是有人挂念,但却不是奴才。您瞧这方子,正是前些日子您给奴才配的那服润肺茶,今上尝了很是喜欢,一连饮了几日。太子殿下今儿个早上也特意问了您的名字,说日后要奖赏吏目呢。”
谢怀宁侧头,视线从刘营手里抓的那些药材上掠过,见果然与自己给的那张半分不差,收回了视线微微欠身拱手道:“只是区区之事,下官不敢邀赏。”
“谢吏目过谦了,贵人的赏可从来不是邀来的。能叫天家记住,得到他们的赞赏,那就是天大的本事。是吏目的福气到了。”
孙公公从刘医士手中接过药包,笑眯眯地道,“若是以后吏目平步青云,千万别忘了我当初举荐的功劳就是。”
说罢,朝着他一点头,领着身后的人转身快步又走了。
谢怀宁目送着他人离去,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刘营等人彻底走远了,好奇地凑过来,半是艳羡半是试探:“谢吏目这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进宫这些年,我还没有见过几次天颜,你都已经给圣上开方子了。”
谢怀宁摇了摇头,淡声道:“那润肺茶原是开给十一殿下宫里的宫婢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叫孙公公拿去了,现如今竟又呈给了今上。你方才亲手抓得药也能知道,都是些寻常东西,哪有什么值得念叨的?
孙公公在宫中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说的那些听听就罢了,何必当真往心里去,贻笑大方。”
刘营本来心里嫉妒,但是见谢怀宁清醒通透不卑不亢的样子,那点浅淡的酸意转个念头也就渐渐消散。
太医院里没有朝堂上那么多无聊的尔虞我诈,刘营心中不藏事,又与他说了几句他离开时宫中的趣事,便自己干活去了。
在御药房当值素来清闲,摆弄摆弄药材,看看医书,半日很快便也就过去了。
下值的时候已近午时,谢怀宁一夜几乎未睡,正是困乏的时候,盘算了会儿,绕了小道想要快点回府休息,只是刚路过小花园,却见花园尽头的假山旁,竟有两道身影正一前一后站着,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穿红衣的那个,眉目昳丽身姿卓然,说话时带着三分笑意,自有一番矜贵的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