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宫是皇宫中未成年的皇子居所,早些年皇子多的时候,整个宫里几乎都没有空闲的屋子,但随着年长的渐渐封王离宫,偌大的初阳宫这会儿看着竟显出了几分萧索之气。
谢怀宁随着宫女走进一间略显破旧的偏房,还未走近,便听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咳嗽声。他放下药箱撩开床帘,只见厚厚的棉被里埋了个呼吸急促的瘦弱孩子。
谢怀宁坐在榻前替他把了脉,又翻看了下他的眼瞳和舌苔,片刻后收回手道:“没什么紧要的,应该只是昨天夜里吹了冷风,又被梦魇住了所以才会发热。”
他从桌上拿了纸笔:“我开服药你拿后去厨房,用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小皇子服下,一日两次,注意保暖。若三日后烧还未退,你再来太医院找我。”
小宫女听他这么说,连连点头称是,等拿到药方,赶紧便去御药房拿药去了。
谢怀宁却没走,他站在十九皇子的床前,微微低头打量着他。
因为身体上的痛苦,他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小小的嘴巴干的起了皮,一张一合间偶尔能听见两句他叫喊娘亲的呓语。
明明已经八岁了,看起来却比年纪要小上快半圈。巴掌大的小脸挂不上丁点肉,鼻头烧得红红的,只能从眉眼里隐约找到点三年前那个胖乎乎小面团的影子。
谢怀宁轻轻地在他头上安抚性地揉了揉,然后替十九皇子将伸出来的手重新掖回到了被子中。
从初阳宫出来的时候谢怀宁正巧遇上太子下朝。他瞧着晏凤珣自远处走来,皱眉听着身旁人说话,不发一语、生人勿进的样子,下意识便想转身再退回到初阳宫去。
可前后除了巡逻的宫人再没其他人迹,他一身太医官服实在扎眼,脚下还未动作,对面的余光已扫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瞬,紧接着便见晏凤珣耳语几番将身旁的人打发后,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谢怀宁避无可避,只能走上前来行礼:“太子殿下。”
自虎头山归来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碰面。晏凤珣的视线探究似的扫过他的脸,开口问道:“来找小九?”
那声音很平淡,可听在耳里,却又好像能让谢怀宁从中读出些莫名责怪的意味。
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多心,却也还是没能琢磨出他究竟在责怪他什么:“九殿下身强体壮,应该暂时是用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