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唱给帝王亡魂。
松大监就在这样欢快的歌舞声中,绑了个白色抹额,不伦不类地跪在地上。
火盆中的光亮跳动,照得他的面容明明灭灭,表情似哭似笑。
南宫姣换了个位置,才听得到他的声音。
“……说起来,奴婢还比您大几岁,您可真不小心,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夜里竟然敢将侍卫遣开。”
“瞧瞧,这不就出事了。
您死了倒是轻快,享受了一辈子一点儿苦都没吃过不说,后头十几年更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拦不住您,日日美人儿在怀,美酒入肚,醉生梦死。
倒是将奴婢坑害得不浅,跟着您好不容易手里头有点儿权力,您一撂挑子,奴婢安安稳稳颐养天年是不成了,还得吃力不讨好地去帮皇后殿下。”
“当初怎么就把北衙卫尽给了镇国大将军呢,难不成一开始,您心里头属意的就是三皇子?”
说得松大监自个人都笑了。
怎么可能呢,这陛下心里头要是有家国,想得到储君,还能经年累月丁点儿政事不管?
想着如今不上不下的困境,松大监面容渐渐扭曲,看火盆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
咬着牙,字从嗓子眼儿里一个一个拔出来,“三皇子,皎月公主,一个个儿的,都是您的好儿女,天生横亘在奴婢的通天道儿上。三皇子便罢了,皎月那贱人奴婢早就告诉您该杀!”
卫瑛呼吸一刹不稳,惹得南宫姣警告的目光扫过去。
“贵妃娘娘您说动手就动手,偏偏留个小崽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呐。心硬又不硬到底,她会感激你吗,她只会恨你!”
南宫姣冷冷看着,面无表情。
这老阉贼,混到如今,头脑是一小半儿,够狠占了一大半儿。对自个儿狠,对旁人更狠。
“今儿个难题留给奴婢了,您说说,他们两个,要怎么才能除掉呢?”
“毕竟是您的骨血,该早日下去陪您才是。”
松大监将最后一点纸与额头绑着的百布一起投入火盆。
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垂眸看着,“您总得看着给出出主意,有什么好法子,不妨托托梦,奴婢可等着呢。”
听到这儿,南宫姣皱起眉头。
托梦?他松鸣鹤松大监何时信这个了?就算有,这个自己都下了阴曹地府的人托的梦,他敢用吗?
连她身上这个,松大监自个儿也知道不怎么真的不祥批命,都那么忌讳,何况一个惨死之人?
明晃晃的灯光自他身后那笙歌燕舞之地透过来,包裹上松大监的身形轮廓。
身前火盆火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儿火星也熄了,那面容彻底隐入晦暗之中。
他佝下腰,端起时自言自语:“陛下您呀,头七过了,纸也给您烧了,早些投胎去吧,就甭管这肉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