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心中一奇:“这里怎么会有宋军?”
举旗的几名兵士后,是七八十骑马军,将数辆骡马大车围在中间。
大车车轮上裹了一层厚厚的布,仍在沙中没入颇深,车上显然驮了不少东西。
一大队士兵拖着兵器,三五成群地徒步跟在后面,稀稀拉拉的队伍拖得极长,总有三四百人。
忽见一个卒子脱队跑了出来,从沙中的印迹里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东西,瞧了又瞧,“啊啊”尖叫,满脸骇异之色。
胡一左道:“他拿的是什么?”
胡一右道:“好像是块烤糊了的炊饼。”
胡一左道:“烤糊的炊饼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嗤,没见过世面!”
二人低声嘀咕中,一名武官驰马过去,把那卒子赶回队伍。
那武官跃下马来,蹲在一处车辙旁,用手比划着量了量,又跑回去同一名绿袍文官耳语几句,接着鼓起嗓门,喊道:“休息啦,休息啦!”
一众士卒早已疲态尽现,登时将兵刃一插,三五成群地瘫在沙中。
武官赶起几人,喝道:“你们几个,去前面百步远放哨,你们几个,去后面。”
又让车夫将大车赶到一座沙丘上,在周围布置了数百兵士,密密匝匝地围了数圈。
劲风掠过平沙,将士卒们的窃窃私语声送到米入斗耳畔——
一人道:“老孙说,他那只烂鞋底子,昨天晌午便甩脱了,刚才却又见到了,这不是奇了吗?”
“还有方才瞧见的那面旗子,不也是咱们丢下的吗?”
“吴大人还说什么跟着前人留下的痕迹,就能走出去。可走了两三天,连个边儿也没看见。”
米入斗霎时间明白了:留下沙中这些印迹的,并非萧挞马的人,而是眼前这队宋军。
而这几百人,正自己追着自己,兜起了圈子。
他登时又是沮丧、又是绝望。
他自幼跟着师父学武,熬炼得坚毅犷悍,性子里更有一股倔强的狠劲,就算面对比自己强十倍的敌人,也绝不认输。
可此刻对着眼前这浩瀚无边的大漠,不禁茫然无措,全不知如何才能走出去。
忽听一人嘎嘎怪笑着道:
“这大漠里面有冤魂作祟,要拉够五百个人,才能转世投胎。
算上我们四个,咱们这儿刚好便是五百,一个可也别想逃出这鬼地方。”
嗓音嘹亮,略带几分调侃意味,听起来颇为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