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善捏着汤匙,不太走心地感叹道:“真是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你是不知道在田里割麦子有多累,头顶的太阳能把人晒得脱层皮,你还得不停地弯着腰割麦子,一圈下来,累得人躺在地上就不想动了。”春妮看了看萧时善葱根似的玉手,“一看你就没下过地。”
萧时善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姑娘,即使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也没人逼着她下地干活,春妮说的这些辛苦,她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话说回来,你瞧你生得这样美,谁舍得让你下地干活啊,还不得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么。”
萧时善被春妮的话给呛了一下,再瞧眼前这碗辣乎乎的姜汤也被逗乐了,吃鸡蛋喝姜汤,可真是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
春妮也跟着笑,过了年她就满十五了,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对情情爱爱多了不少憧憬,“公子真疼你,我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疼我的。”毕竟是小姑娘,说完这话脸都红了。
萧时善心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和他之间,向来都是她伏低做小,连她爹都知道买床哄女人,她何曾那么没规矩地跟李澈要过床,便是他指着她鼻子骂,她都得忍气吞声,没那个底气跟他计较,更不敢去得罪他,如果这样也是疼爱,那他是挺疼她的。
明明萧时善也没比春妮大几岁,此刻却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捏着汤匙言道:“你年纪还小,别让男女情爱害了你,需知这是最最误人的事。你瞧我颜色好,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男人喜新厌旧,今日把你捧在手上,明日就可以把你摔到泥里。你存着那种想法,岂不是要一头撞到树桩上。”
从来没有人跟春妮说过这种话,其效果不啻于石破天惊,她看着萧时善犹如明珠生晕的脸庞,不自觉地就信服了她的话,“那、那该怎么找?”
萧时善以手支颐,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有娘家撑腰,嫁到哪儿别人都不敢轻待你,若是没有强硬的娘家,手里就得抓点银子,握在手里的银子总比男人可靠得多。”
春妮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听了她这话,不由得问道:“你和公子不好吗?”原本她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他们好似一对璧人的模样,才被勾起了几分遐想和期待。
萧时善喝了口姜汤,随意地道:“凑合着过日子呗。”
春妮瞧了瞧她,忽地笑了一下,“你骗人。”
萧时善不解地看过去,难道她还有其他高见?
春妮害羞地指了指她的脖子,“二嫂脖子上也有,我娘说这就是恩爱。”
萧时善拉了一下衣领,脸上晕开了薄红,有什么恩爱的,谁说凑合着过日子的夫妻就不能有了,这丫头没救了,爱撞哪棵树就撞哪棵树去吧。
第四十六章
直到晚间李澈才回来, 要是再见不到他的人,萧时善都要怀疑他把她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醒来就见不着人,这种荒野村落他也放心把她留在这儿, 萧时善有种他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感觉,见到他时语气里难免添了丝埋怨,“夫君去哪儿了?”
“出去探探路。”李澈解下身上的雨披递了过去。
萧时善心道被人伺候惯了,使唤人倒是顺手,她接下雨披,发现屋里连个衣架都没有, 睃巡了一圈, 把雨披收拢了两下,搁到了矮柜上。
春妮拿来的包袱还摆在上头,里头是萧时善遇险那日所穿的衣裳,又是泥又是血,脏污得不成样子, 本该扔掉了事,春妮又给洗干净,还缝补了起来, 萧时善这才信了李澈的话,在有些人眼里一个鸡蛋一块布都舍不得扔掉的好东西。
对当日的事情, 萧时善心有余悸, 只想把这些东西扔得远远的,哪里还会再穿,尤其是看到那支镶珠发钗, 登时提起了心, 这物件能出现在这里,那他肯定是见到了那个被她刺穿喉咙的男人, 虽是出于自保,但男人总不会喜欢心狠手辣的女人,她不求他有多喜欢,但也不想留个心狠手辣的印象。
萧时善放下雨披,回过身来,看到李澈的手里正拿着一张请帖,这帖子的质感奇特,在烛光映照下,仿佛有玉质光感。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纸张,比季夫人那边的澄心堂纸还要莹白细腻,萧时善不禁好奇谁家会在这时候下帖子。
李澈冲她招了招手,萧时善对他招猫逗狗似的动作多有鄙夷,但耐不住好奇,莲步轻移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