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饮者调侃言辞的铁骕求衣直切关键:“谁所杀的?俏如来?赤羽?”
“听说是玄狐。”风逍遥道。
“玄狐?”苗疆军首雄眉紧蹙。
类似的手段,同为九算的铁骕求衣并不陌生,但更令他感到心寒的是此局背后所透露出的讯息。
“副军长,替我禀告王上,铁骕求衣要前往中原。”
“等一下,不假外出,这样是擅离职守呢,不是你的风格。”对眼前人仓促行动大感意外的风中捉刀劝阻说。
“风逍遥!”铁骕求衣倏然道。
“欸!”风中捉刀瞪大了双眼。
铿锵的言辞,瞬息的正色,蔓延沉重氛围,一时间令饮者有些不自在。
“老大仔,是怎样了?突然这么严重的语气。”
“保护苗疆!”抛下这句话的铁骕求衣便自转身离去。
转身刹那,走向中原之人不是苗疆军首,而是——
墨家九算。
尚贤宫
“狂涛风险掀波澜,战骑扬幡兵道寒。御韬号令万军势,雄镇百川跃狼关。”雄浑有力的诗号回响,铁骕求衣昂然踏入昔日同修之地。
落座同时帷幔自卷,不掩真容的举动昭显毫不掩饰的心情。
语声落定,现场再无杂音。
静默!
静默地令人窒息。
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在四周,是等待问题也是等待答案。
随着冷艳危险的踱步声,高跟踏地不紧不慢。
娉婷步履仿佛摇风摆柳,玉手抚椅指尖抹过横梁的凰后缓缓坐了下来。
她轻巧地抬起一只纤腴合度的修长美腿,尽管紧紧包裹在深紫色的蕾边丝袜下依旧漂亮到令人无法自拔。
大腿交叠在一起,凰后就那么随意而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不经意间便隐约展露出三分春色。
不为所动的铁骕求衣目光泛冷,冷冷发问:“玄之玄是你杀的?”
“嗯。”
轻轻颔首的凰后发出一声鼻音听不真切,就仿佛宿醉下似醒未醒所发出的一声嘤咛,直教人心防顿泄。
“你也是。”
有如梦幻的女声凝结一瞬,一柄剑就这样露了出来,像是凭空而现。
自暗处而来的杀手悄无声息地贴近铁骕求衣背后丈遥方才出剑。
雪亮的剑尖一颤,有若吐信的毒蛇,狠狠噬向铁骕求衣!
想象中的血花并未绽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宛如哀鸣的剑吟……
“无声步。”
稳踞木椅的铁骕求衣微一偏头让过剑锋击刺,铁指伸出一弹剑脊。
沛然大力传来,拿捏不稳的东门朝日立即顺势旋身倒退三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堪堪卸尽力道的他持剑左手犹原不住颤抖。
“开什么玩笑!”
毫不在意刺客生死的铁骕求衣似为遭受轻视而感到愤怒。
“杀我,用这种方法,”双臂环抱有意无意护住胸前气海的他语带愤慨,“要我拆了尚贤宫吗?”
话音未落,又闻一把沙哑男声涉足,是突兀现身落座钜子之位的雁王开口质询。
“杀你,为何不能用这种方法?”落座的上官鸿信信手挥退东门朝日。
目光凝注,眼前身影渐与记忆里对远久前的那人印象重叠,铁骕求衣声音沉着不变。
“你就是……雁王。”
“给我一个理由,”上官鸿信问,“为什么不能这样杀你?”
“因为你们做不到!”铁骕求衣道,语声之中,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听来十分慑人。
“或者,可以一试。”凰后语声一凝,杀机遍溢。
就在此时,忽闻暌违诗号再响。
“忏悔几时,拎剑挥沉,不省风波染一身。玩物丧志,无的埋根,人生何处不留恨。”
诗号声歇,倏来一人踏入殿内,举止间雅韵四溢,满盈通体古意悠然。
那人看来只有三十岁许,面目英俊,高瘦潇洒,身上蓝白双色长袍混以银边佐饰,如今正猎猎飘响。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坐在其中一张虚悬的木椅上。
适逢其主的帷幔卷起放出光明,寒暄过后的欲星移径直发问打乱此间局势。
“方才,你们讲到哪里了?我猜应该是……”抬手扶额似在猜测的封鳞非冕略作沉吟,“要摊牌了,是吗?”
一问掷地,尚贤宫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压逼,四个人,各自心思。
“是,正想着如何杀老二。”给出肯定答案的凰后顺带发起同窗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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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吗?
“他就是……”
瞥了眼铁骕求衣所在方位,无视弦外之音挑拨的欲星移转而看向雁王。
“你一直在等的人?”
“比你们更好的合作对象。”凰后说,口吻确信且语意直白。
“那直接切入正题吧,”封鳞非冕道,“为何要对鳞族动手?”
声音温柔似水,凰后柔声娇叹道:
“需要答案的时候,问,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更好的方法,是……”话音微顿的欲星移眼神危险,“打吗?”
说话间,原本浮在瞳孔周围稍显妖异的一圈红晕,宛若感知到主人心情一般,变得愈发明显。
“太有自信了吧?”威胁话语入耳,长腿转合间,凰后仿佛自然而然地换了个坐姿,仍旧娇艳逼人。
“想在此杀我,是谁太有自信!”看穿此举深意的铁骕求衣插口道,“老五,你想宣战?”
“对失败者宣战,哈!”
掩唇轻笑一声,凰后面色古怪地扫了一眼对面同梯,沉静的眸子中也带着丝丝笑意。
“老二,你的墨之一国是建立在苗疆王室底下。老三,你轻易抛弃了理想,连自己的王都保不住。”
美目环顾的她巧笑嫣然,一字一句直戳痛点坦言轻蔑。
“对失败者,何必宣战。”
有前任钜子珠玉在前,早已习惯刺激言辞,更是胸中自有千秋足以漠视他人冷眼。涵养甚佳的封鳞非冕不以为忤,直入正题道:“你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简单两字挑动神经,雁王嗤笑一声,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一般,“哈!”
觑了眼身边盟友,凰后眼中似有一丝奇异的色彩转瞬即逝,语气中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态度。
“回到你们自己的国度,关上门,从此不理外务,这是最好。”
“然后放任你们用龙涎口威胁海境?”欲星移冷笑反问。
“恐惧,那就臣服。”凰后面不改色,平静地看了眼苗疆军首与鳞族师相,“除此之外,无其他的选择。”
“多了一个人,就以为你真能控制我们?”铁骕求衣出声质疑。
说着,他望了眼上官鸿信,两道视线隔空相触,旋即各自收回。
封鳞非冕摇头叹息:
“我原以为老大的野心最大,想不到你的野心比他更大。”
“有实力的人才能有更大的野心。”凰后悠悠道。
“你怎样证明你的实力?”铁骕求衣问……如何证明此言并非虚张声势。
“二对二,你们这样盘算吧,另一个人的实力不明,但是二对二——”
凰后娇柔地叹了口气。
“说不定能收拾掉我们。”
“三对一。”倏然开口的雁王声调平淡然而语出惊人。
语出惊人的他霎令众人侧目。
一言吸引诸多智者目光的上官鸿信伸手一指,指向凰后,
“说不定我会助你们解决她。”
“当然也可能是……”暗自警惕的凰后柔声道,“他帮我们对付你。”娇媚的眸子转而落在铁骕求衣同欲星移身上逡巡片刻,逸出一丝暧昧的微笑。
对此,铁骕求衣评价道:“这挑拨太不高明。”
“那散会吧。”
蓦地作下结语的雁王骤然起身。
“你们不可能从我们身上得到任何情报,你们也不打算用武力解决这个困境。”拂走衣袂风尘似是不喜此间低氧氛围的上官鸿信语气不耐,“彼此的底线早已清楚,这场摊牌,毫无意义。”
说完,雁王便自离开。
徒留坐在原地的凰后送客,用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划出分明界线。
“尚贤宫已经不是你们的地盘,下次再来,三思。”言毕,凰后同样起身消失,匿入无边的黑暗当中。
默然半晌,寂静到可怕的黑暗里唯二的两盏灯光亦自先后熄灭,
至此,尚贤宫内再无人息……
暗夜时分,荒林小径
两条身影并肩同行,却是自毕业以来九算少有的经历。就如同当年那段求学岁月一样,且行且思的他们习惯性就难题进行交流探讨——
“就在我们对付俏如来的时候,老五,已经将其他的墨者收为己用。”封鳞非冕说。
行路之余思绪不停,铁骕求衣肯定道:“她,有能力办到。”尽管人前挑衅,然而在背后,苗疆军首对同修之能为从来有着足够的认可。
颔首同意对方判断的欲星移随即又是疑问在心。
“但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与她联手的雁王……”
禁书内容造成刻板印象先入为主的封鳞非冕一时间深感不解,连带这步伐也不由慢了下来。
“她与雁王应该是仇人关系。”
“羽国的故事,是老五陈述,才写成羽国志异。”旁观者清的铁骕求衣调整步速提醒道。
想清个中关窍很快理顺思绪的封鳞非冕口吻冷静:“所以这当中伪造的成分有多少,只有老五自己清楚了。”
“除了利益,还有一种可能,能让两个仇人联手。”眼底精芒瞬闪,铁骕求衣率先停步。
“一个更可恨的仇人。”思虑同调的欲星移亦然驻足,接口道,“老二,老五的计划绝不单纯。”
伸手按住铁骕求衣肩头的封鳞非冕递出友谊台阶以期畅谈合作一致对外。
“她分别对我与老七下手,就早晚会将事情找到你的身上,苗王对你的信任足够吗?”
说到这里,按肩右手不动声色微微用力,示意周遭存在眼线。
对此同样早有发现的铁骕求衣察此,略一拧身兀自挣脱欲星移之善意,声调冷硬,三分真情七分演技。
“鳞王之死,你难脱罪责,小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吧。”委婉警告给过,铁骕求衣径直扬长而去。
驻留风中感知着异常气息消失周围的欲星移无端轻笑一声,再开口,话里话外自信十分:
“哈,有谁比鳞族的师相更了解鳞族的秘密呢?”
譬如——
专属雄性鲲帝一脉的鲲鳞附体,到最后会鳞体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