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堂可以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在呼吸,只要心念牵引,天地间那股无影无形的‘气’,就会被拉扯飞速往身体汇聚,整个人就如同天地间的一个漏斗。
“好。你别乱跑,这座岛被高人布下了障眼法,出去可能就进不来了,不然也不会几千年没人找到。”
夜惊堂把烤鱼拿起来,撕下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继而便抬头闭眼,仔细咀嚼,满脸享受:
但当薛白锦再一次回头之时,却发现夜惊堂有了点变化,先是身体有细微晃动,继而便睁开眼,扶着树干站起了身。
薛白锦听到夜惊堂独自忏悔,本来还心神复杂,但听到最后,直接愣了,觉得这小贼还真会推卸责任。
狱卒举着火把,从牢房外依次走过,而背后则跟着两道人影。
夜惊堂打坐练功的同时,瞎琢磨着这些想法,正想到开心之处,忽然发现岛上,似乎有东西在和他争抢天地灵气。
华俊臣单手负后行走,还没来到牢房外,就听到了曹阿宁的话语:
两人此行过来,带了一袋粮丹,薛白锦离开时,为防海上没补给,还带的有水囊,靠着强横体魄,撑个十天半月没问题。
而后又削出两根木棍,穿着大鱼在火上烤着,在沙滩坐下,欣赏起海上生明月。
曹阿宁其实知道自己进来,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此时只能指望夜大阎王显灵,忽然从背后冒出把他吓死。
信是绿匪写的,有一部分撕掉了没给他看,他看到了内容很简单——曹阿宁是南朝女帝的暗桩,直属上级就是夜惊堂。
沙沙沙~
徐徐清风,带动了小树林里的枝叶。
“我和你无冤无仇,都是混江湖罢了,到朔风城的时候,真没想杀你。你和绿匪有关系,我本来还想留个活口问两句。
夜惊堂做出刚发现冰坨坨的样子,眼神满是惊疑:
“你没走呀?我刚才还以为有人在这边鬼鬼祟祟……没吓到你吧?”
很快,坑洞挖好,夜惊堂把尸体丢进去掩埋,而后在海边洗手,来到不远处的礁石上,把鱼竿抛入了海中。
本来薛白锦见夜惊堂迟迟不动,也有点着急,不过在扫开杂念入定后,她便发现这海岛是个风水宝地,静气凝神练功,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舒服得多,似乎不会疲倦。
此时夜惊堂在沙滩上做着烤鱼,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刷油盐的时候,还哼起了无名小曲:
华俊臣身着锦袍,腰间悬着佩剑,眉宇间带着三分愁容。
他说起来也没给南朝办过事儿,国师府总不能因为他闺女被恶人抢了,就怀疑他私通南朝吧?
这三天来,夜惊堂都是如同不动老僧,无论动作还是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如同树冠上的一尊雕塑。
“嗯~!啧啧……”
花费无数心力,取得了如此效果,夜惊堂心头自然心满意足,为了和九术、鸣龙图加以区分,还专门从俗世剑学中,给功法挑了个挺契合的名字——九凤朝阳。
“……”
而体魄、内腑的坚实程度,也在肉眼可见的提升,以夜惊堂估算,在这风水宝地修炼一天,估摸能顶上在外面打坐个把月。
之所以叫他来,是因为他和这俩人共事多日比较熟,且北梁没高手了,他实力刚好合适办这差事。
不过虽然没被怀疑,但这事情可没完。
薛白锦微微眯眼,有点后悔留在这里观察夜惊堂状况了,但现在她只要一动,就必然会被发现,也只能忍着心中各种想法。
薛白锦见此连忙屏息凝气,想等着夜惊堂过去。
而华俊臣对于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最终也是满心愁色离开了天牢……
“……”
薛白锦瞪大双眸,表情明显带着惊慌错愕,本想冷言斥责,但察觉到背后还热乎的烤鱼,脸色又迅速憋的涨红,硬是被夜惊堂将了军,想冷若冰霜,都没底气撑起气势。
华俊臣对于这些安慰之语,并没有太多回应,毕竟他心里已经察觉到局势不太妙。
几天前,他刚从承天府回到燕京,屁股都没坐热,便收到了国师府请他过去的消息。
?
踏踏踏~
夜惊堂说走就走,回到篱笆园后,就进入了屋里,再无动静。
囚室里的曹阿宁,见华俊臣过来,便急急扒着铁栅栏,气急败坏道:
夜惊堂堵在树林外的沙滩上,薛白锦自然出不去,只能小心隐匿,起初还没什么。
粮丹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吃,时间一长嘴里没味,非常馋油腥。
为此薛白锦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只当听不见。
但随着大鱼慢慢被烤熟,鱼香味飘了过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踏踏踏~
火把一路前行,慢慢就来到了死牢的最深处。
但不对夜惊堂出气,却拿粮食撒气,像个什么话?
她脚步微顿,看向插在树林里的烤鱼,觉得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当下还是悄然来到跟前,把还热乎的烤鱼拿起来,而后便想快步离开。
薛白锦眼神微凝下,双腿明显有紧绷的动作,不过最后还是强压了下来。
他知道华俊臣根本没法左右当前局面,在说了几句废话后,便继续来回踱步,损起了夜大阎王。
松鼠:“???”
华俊臣也没料到曹阿宁被抓后,竟然在囚室里说他女婿的不是,当下带着李嗣来到囚室外,隔着寒铁栅栏往里打量。
“华先生,上面抓人真不讲点道理?我他娘有那么大本事,能连续搞垮废帝、邬王、燕王、左贤王?我这纯粹是天煞孤星、时运不济,南朝不要我,朝廷要是还把我砍了,以后谁敢给大梁卖命?”
哗啦啦……
因为等着也没事,薛白锦便坐在了灌木丛后,靠练功打法时间,怕夜惊堂出意外,隔一个时辰,还会收功,从灌木丛缝隙往岛屿中心看一眼。
薛白锦握了握拳头,她吃了几天干粮,欺辱她至此的罪魁祸首却吃的如此享受,心里可谓忍无可忍,但当前也只能继续忍。
“我明白,是我不对,我也没其他非分之想。不过现在走还是太着急了,这地方是个风水宝地,我这两天研究了一种事半功倍的练功之法,最多七天,就能让你摸清‘炼气化神’的门道,炼神还虚也不无可能……”
薛白锦闭上眸子,压了很久,才压下万千杂绪,想把害死人的烤鱼丢掉。
华俊臣不是冤枉曹阿宁的人,所以知道曹阿宁半点不委屈。
“?”
眼见冰坨坨不信,夜惊堂抬起一根手指:
“就一天明天你要是没进展,发现我在骗你,我下半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你要走我不该拦着,但你至少得有自保之力,你若在外面出事,先不论我的感受,凝儿和云璃该怎么办?若是怪我,我怎么和她们交代?”
夜惊堂上次确实说了不少‘就亲一下、最后一次’的谎,但这次确实不是哄骗人。
夜惊堂认真道:“我知道你能悟出来,但要耗费太多时间。和北云边搏杀时,你看到了,若是没有这份功底,遇上项寒师、神尘和尚等人,你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现在坨坨跑了,这责任有你一份,要是她以后再也不回来,我回来把你坟掘了……”
功法没问题,知其所以然,他还能引导对方体内气血,那自然可以不计繁琐,一笔一划把功法脉络画出来,让冰坨坨去记住。
夜惊堂为了留住冰坨坨,也是煞费苦心,此时自然不会让她难堪,柔声道:
薛白锦背后还藏着烤鱼,哪里好一起往篱笆园走,当下转眼望向别处:
“你先回去,我考虑一下。”
夜惊堂见此也不强求,转身就往回走:
“有没有私通南朝,华某会尽快查正,曹大人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只要洗清嫌疑,华某会亲自过来给曹大人赔罪。”
开心的和摇头晃脑的鸟鸟一样。
嘭嘭~
枝叶晃动和躯体碰撞树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自行构建的功法,因为从吐纳开始调整,所有脉络都与身体完全契合,练起来比鸣龙图快很多。
“大人,我真冤枉……”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贼还挺会享受!
眼见鱼快要烤好后,夜惊堂又从杂物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用小刷子往烤鱼上刷调料。
华俊臣对此肯定不敢耽搁,当即到了国师府,结果对他有提拔之恩的仲孙先生,把一张信纸给了他。
薛白锦瞧见此景暗暗松了口气,等待夜惊堂回到了主屋里,点起了灯火后,便悄然往海边行去。
薛白锦本来是想着尽快离开这是伤心之地,但看夜惊堂有滋有味吃了半天,肚子显然有点饿了。
薛白锦向来率直坦诚,本就不善与人争辩,夜惊堂话说到这种地步,她也只能严肃道:
“即便摸到了门槛,你下半辈子也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
夜惊堂从入定中转醒,不用想也知道谁藏在小树林里,虽然猜到以冰坨坨人美心善的性格,不会真的丢下受伤的他不管,但发现真在附近,眼底还是闪过惊喜。
北云边就死在沙滩上,此时还躺在沟槽里,夜惊堂到跟前后,把鱼竿放下,提着铲子开始在沙滩上挖坑,同时自言自语:
华俊臣当时看到这消息,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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