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玲玲目睹第二记旗花升至半空绽放,胸口骤然一疼,犹如一柄匕首正缓缓搠入她的心房。
有些事,你越怕越会发生。
有的人,你越躲越闭不开。
“兰亭”还是来了,并且来势奇快。
“银叶小筑”的交战才停歇,“金叶赌坊”便传来危讯。万一那里再失守,庄外已无屏障,无险可据,形势将变得大为不妙。
不!应该是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葛玲玲自知挡不住回家和池家,她但求能拖延住两家攻击,待洛阳禁军赶至千叶山庄,以武力干预,危机即化解。
葛家的折损难以挽回,但父亲葛寒灯遗留的家业尚在。
家在,人在,便有机会振兴。
千叶山庄依然能东山再起。
葛玲玲一心重振祖业,励精图治,筹谋壮大葛家实力,争当洛阳府的群龙之首。
尽管她是女流,亦胸怀大志向。
她是女强人。
可她的对手回百应,池日丽与池日暮,游玉遮同样强大,甚至强悍。
他们每个均是野心勃勃,如狼似虎,手段非常,早有吞并他人之意。
葛玲玲不愿束手待毙,任人刀俎。
她忽道一声:落叶归根。
葛玲玲语气坚决,神色不挠。
谢知举,东方傲,上官风雨乍一听,俱是面带茫然之色,一时间不明其意。
唯独司空剑冠心领神会,迅速做出反应。
“落叶归根”是一句行动暗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采取的紧急命令。
一旦实施,即是决战、亦是死战。
只见,司空剑冠站在原地不动,抬手猛打出一拳,拳头朝向厅外,拳风随即“咻”的掠出大门。
厅外五六丈远有座小亭子,亭心吊挂一口大铜钟,约有七八百斤沉,历经风霜,庄重肃穆。
拳风声尖锐如鹰啸,拳劲正中吊钟。
“咣”的金鸣遽响,音如闷雷,钟体剧烈晃荡一下,音波朝外扩散,且愈发洪亮。
锃亮光滑的铜钟表面,赫然有个凹陷印痕,形如拳状。
钟鸣声起,一震,再起,连响……庄内其他各处皆传来钟声,此起彼伏,蔓延呼应成一片,声势浩大。
司空剑冠收回拳头,那铜钟仍在微微摇摆,吊挂钟体的木梁,被压得“咯吱咯吱”作响,整座亭子似乎都随其震颤。
这隔空拳劲,展现其惊人内力,看得几人为之愕然。
东方傲不禁喝了一声彩:好拳!好凶!
上官风雨抚掌道:司空兄,许久未见,你的拳法居然精进到如此境界。佩服!佩服!
谢知举抚髯深思:“落叶归根”是命令,钟鸣是警报,看来葛家要打出最后底牌。提刑司的档案库有资料记录,自“不眠山人”葛寒灯起,千叶山庄就豢养一批死士。他们人数不详,行踪神秘,从不参加任何对外行动,亦未在人前露过脸。甚至有人怀疑过,葛家到底存不存在这批人。
现在,谢知举心里已有答案。
葛玲玲看向上官风雨,问道:上官先生,温大人的军队需多久能赶来救援?
上官风雨思忖片刻,回道:陈三姑比我先一步离开府衙去军营,她携有温大人手令。我估算王襄接令传将,调动兵马,整备出发,至少得四个时辰能到千叶山庄。
“四个时辰?”葛玲玲黛眉轻蹙,侧首问道:司空总管,我们能撑那么久吗?
“不好说!”
司空剑冠转对谢知举道:谢大人,池家那边就指望你去周旋一番了!
谢知举听懂其意,忙道:葛庄主,司空总管请放心,我这就与东方捕头前往“金叶赌坊”。无论如何,在下会全力劝阻池家撤走,倘若不行……
谢知举沉吟语止,似有犹豫。东方傲接道:若池家不听劝,提刑司就教他们听话!
葛玲玲想了想道:最好别起冲突,一旦开打,刀剑无眼,后面难以收场。我只求二位能替葛家拖住池家,为我多争取些时间,待大军一到,池家回家自会知难而退。
谢知举点头道:庄主所言甚是!在下也不想轻易动武。毕竟“兰亭”在洛阳城是有头有脸的世家,且池日暮民间口碑向来颇佳。近来又做了几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城中百姓非常拥护池家。提刑司虽为官府,与“兰亭”结下梁子,势必民心有所浮动,将来会引起诸多麻烦。
东方傲一剔眉道:大人多虑了吧?区区“兰亭”未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谢知举一摆手道:非也!我不是忌惮池家,而是担心百姓引起的麻烦。
“百姓?”
东方傲狐疑困惑。
葛玲玲道:在“兰亭”管辖范围内,池日暮平日里周济布施,热肠助人,从不仗势欺压,极受众人爱戴。每月向商家索取的“头钱”是四家公子里最少的,既保护其安全,又提供生意上的“方便”,例如走点私货,代为出面与官府打交道之类,许多商贩都乐意去“南坊”置业安家。说白了,城里近三成百姓是靠池家维系生计的。提刑司对付池家,岂不是与一众平民为敌,试问衙门的捕快有那么多人手吗?刑房大牢住的下那些寻常百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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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举道:正是这话!单说乌龙山的事,虽说搭救那批拐卖民女的是崔三爷,方少侠,西门捕头。可她们回到各自家中,重归亲人身边,仍念池家人的好。方邪真毕竟加入了“兰亭”,这桩大事自然有池家的功劳。事后,街头巷尾大家口口相传,皆称池日暮正直宽仁,为民伸张正义,替洛阳除去大害,下任“洛阳君”人选,非他莫属。
葛玲玲听到此处,不禁幽幽轻叹一口气。
那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惋惜。仿佛一缕忧郁的风,吹动她的愁,拂起她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