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1)

他话才出口一半,曾九忽劈手将那长剑夺了过来,不甚熟练地挽了个剑花。那剑是制式的,吞口往下印着两个篆字,写曰“青城”。她看了两眼,道:“青城派。你这不入流的小杂碎,竟也师出名门。气焰这般嚣张,你是哪个,你师父又是哪个?”

那川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右手,直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已满头冷汗。他自问拜师名家,刻苦学剑十数载,绝不至给人空手夺了白刃,更不料自己竟没看清人家是怎地出手的,再瞧曾九美貌,却再也生不起一丝绮念,只是越看越害怕。

此时听她问话,他有心叫师兄出来,可又怕她一剑捅死了自己,更怕叫来师兄也是白饶,煎熬半晌,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吉人通,家师是青城派掌门人、松风观余观主,名讳上沧下海。适才很是冒犯,请教阁下姓甚名谁,何门何派?”

他如今倒乖巧了,也晓得礼数了。

曾九听着,淡淡道:“我的事,你也配打听?”说着,忽将那长剑又抛还给他。

这一下大出所料,吉人通慌忙接过剑来,心下却是一松,暗想莫非是师父的名头镇住了她,却不顾疑惑她如此高妙的武功,何以竟不知道青城派掌门是谁。剑在手上,他心中惊戒,下意识便要亮个架势,亮到一半却又蓦地惊醒,心里后悔莫迭,生怕这少女以为自己要与她放对,可若说收剑还鞘,习武之人又哪个肯束手就擒、为人鱼肉的?

他握着剑柄,茫然四顾,行状甚是狼狈。曾九还没怎么,却见路旁呆站着个年轻乞丐,瞧着这边咭儿的笑出了声。

吉人通听了心中大怒,有心发作那乞丐,又不敢动作。而曾九打量他了几眼,道:“你手上功夫稀松,可青城派偌大家业,流传甚久,想来剑法当是不差的,那定是你学艺不精,没得了你师父的本事。我说得对不对?”

吉人通臊得满脸通红,却只得咬牙道:“阁下说得是。我不过是师门最不成器的那个罢了。”

曾九笑道:“你也不用害臊。不成器的蠢材,天下间自有千千万,便多你一个,也不打眼。是不是?”

那乞丐仍在一旁凝神听着,闻言哈哈大笑,直笑得打跌,一边拍手一边流出眼泪来,大叫道:“很是!很是!”

吉人通实受不了这番折辱,他喜善逢迎,爱讨好凑趣,但本性是个凶戾胚子,当下梗着脖子怒道:“我青城名门大派,向来与江湖正道友善,不曾交恶了英雄好汉。今日与阁下头一遭见面,阁下便是来砸场子的,我便冒犯了阁下,却也好生赔礼道歉了,干甚么当街如此折辱于我!”

越说越觉有理,他愤懑也极,不禁冷言冷语道,“正道的俊彦我也大都识得,却从不曾见过你,你莫非是什么来路不正的妖女,特来与我青城派为难的!”

曾九仍淡淡道:“癞蛤莫一只,坐井观天,却好大的口气。凭你这阿猫阿狗的本领,能认得几个风流人才?都是癞蛤莫,互相抬举罢了。”

吉人通气得两眼发黑,喘如风箱,握剑的手青筋涨起,只苦苦按捺脾气,勉力不发作。曾九却只在旁边瞧稀奇一样,道:“若我打不过你,你还这般好脾气,肯与我友善不了?你便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也该看准了人再下菜碟儿,小心气伤了身子,愈发不能成材了。”

见他仍兀自站着不动,曾九失望道:“这你都不肯出剑来打我?你也算个男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非得要我主动来打你不成?”

吉人通终于忍耐不得,怪叫一声,劈手一剑使了开来。这一剑横出疾刺,雪刃抖开,剑影点点,森然裹向对手面目,招数倒很有几分精妙。但再精妙的招数,由这三流的剑客使出来也是没用的。

曾九虽没使过剑,也不懂剑法,但武功臻于她这等绝顶境界,天下兵刃莫不是触类旁通的,她即刻拿起剑来,随手使上两下,泰半的剑客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既然要做天下第一剑,到底不可将天下剑法、天下英雄都小觑了,该要瞧瞧各门各派的高招如何,眼下见吉人通是青城派的,便抓了他的壮丁,自他开始瞧起。

故而看过这一招,曾九没等他长剑递到,先施施然退后半步,也不还手,仍歪头等他下一招。

吉人通虽不知她本意,却也领会她看猴儿的神色,直愤恨到三魂出窍。但他知晓打她不过,使那一招也是瞧她花容月貌,必然爱惜容颜,遇见往头脸招呼的剑招,哪怕能够反击,也兴许会避让开来,再图后手。

而今见她真的退了,他心中大喜,当下恶从胆边生,后翻三尺,陡出一剑向一旁瞧热闹那乞丐身上刺去,口中喝骂道:“龟儿子,今日你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