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冗长的、不断重复的叙述时间中,祝新年被迫又听了很多遍有关那天他们在长街上遭遇冲突的始末。
因为实在听过太多遍,以至于不等那些人说完上句,祝新年就已经知道他下句话要说什么了。
当天发生的事情不断在祝新年脑海中回放,他对整个流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相信在场其他人也已经十分熟悉这些情节了,但他们依然没能在这些人的叙述中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来证明祝新年与此事无关。
“因为你们找不到其他人犯罪的证据,又正好是祝新年要求把人抓回西营大牢的,所以你们就认为这事与祝新年有关?”
王翦稳坐堂上,闻言冷笑,反问道:“我大秦的律法是这样写的吗?不讲证据,只讲怀疑?”
白昊轩噎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将所有人证物证呈于堂上,如果祝新年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大可以一一反驳并解释自己的行为,如果他说得有理,我相信总指挥使大人一定会明察秋毫的。”
“可你找来的所谓人证,都只能证明祝新年要求抓人,并不能证明他知道人犯吃了爆砂,更不能证明他与人犯提前勾结救走重犯,这些人的陈述全都是事实,你让祝新年如何反驳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呢?”
王翦看向裴元魁,问道:“裴大人平时管理西营也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吗?是不是西营地牢中任何一个囚犯出事,抓他进来的人就都是共犯?”
他凌厉的眼神扫向堂下众人,漠然道:“那我也可以说,人犯是里长趁乱送进人群中的,是伍长将他安排进重犯对面那间牢房的,爆炸之后西营一切安排都是你白副将负责的,那这样看来,你把人犯送出西营的可能性可比祝新年大多了。”
堂下几人齐齐发出惊呼声,里长和伍长连声喊冤,白昊轩也青了脸色,胸膛急速起伏着问:“将军为何污蔑我等?”
“污蔑?你也知道没有证据红口白牙就给人定罪叫污蔑了?既然你可以随便给祝新年定罪,那我给你们定罪也没什么不妥吧?”
白昊轩年纪轻轻哪里是王翦的对手,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向裴元魁求助。
裴元魁跟王翦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王翦能叫他一声裴大人那都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裴元魁只能赔笑一声,躬身前倾对王翦道。
“将军,我们不是要污蔑祝新年,他也是我西营的人,我们实在没必要针对他一个学生,只是此事实在蹊跷,我们将整件事从头捋了很多遍,也没能找到其他有嫌疑的人……”
“没找到其他嫌疑人那是你们自己无能,跟祝新年有什么关系?你们没找到真正的罪犯就把他拉出来替罪?要都像你们这样的话天下哪里还有什么悬案?岂不是都逢案必破?”
裴元魁被王翦一番话呛得五官都僵在了脸上,其他人也没想到大将军不光在战场上横扫千军,一张嘴也能杀得全场片甲不留,直接让白昊轩和裴元魁都闭上了嘴。
“我听家仆说要来给祝新年做人证的时候,还想着西营抓住了祝新年何等铁证,竟能闹到来东营开堂,没想到我来这一看,全是赤裸裸的栽赃污蔑!”
王翦回头看向铁屏风,愠怒质问:“总指挥使麾下的尉官要是如此无能且颠倒黑白的话,那我还是建议指挥使换个有才能的人上位吧,这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实在难当大任。”
裴元魁一下坐直了身体,他从小到大都是家族后辈中的佼佼者,长大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坐到西营尉官的位置,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无能,今日不仅被王翦将军当场训斥,甚至还建议总指挥使撤换他,这可把裴元魁惊出了一身冷汗。
铁屏风后面传来一声轻咳,看来总指挥使的面子也挂不住,只听他质问道。
“裴元魁,西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除了怀疑祝新年是共犯之外,就没查出点别的东西吗?”
裴元魁直接站了起来,紧张道:“我们已经将咸阳城挨家挨户都搜查了一遍,只是暂时还未找到人犯,城门已经戒严了好几天,全城药铺也都有我们的人盯梢,对方身上有伤,只要他们出来买药,就一定能抓住他们!”
“既然如此,在抓到人犯之前,你们为何咬定祝新年是共犯?还非要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受审?他确实要求伍长将人犯抓回西营地牢,但你们如何证明他与人犯提前认识?他可是当天早上才刚刚抵达咸阳城的,要如何提前安排人手在长街上等着?你给我把其中逻辑说清楚了。”
裴元魁张了张嘴,他看向白昊轩,却又被总指挥使呵斥了回来。
“我让你解释,你看别人做什么?还是说真如王翦将军所言,我西营尉官难当大任?!”
裴元魁身子微微一抖,立刻拱手躬身道:“一开始……只是怀疑祝新年与此事有关,想要传唤他问话……后来……后来与他一起的学生们情绪十分激动,祝新年又不肯配合,所以我们……”
“学生情绪激动跟你们送祝新年来东营受审有什么关系?谁无端被怀疑了情绪都会激动,这点人之常情你们都考虑不到吗?”
总指挥使声音不悦道:“裴元魁,你们西营到底在搞什么鬼?!”
“怀疑我犯事了只是一个借口,他们是觉得我们天工学院的学生太过抱团,因为我是天工学院机甲班的首席大弟子,同学们信任我,他们认为我的存在影响了他们在学生中立威,想要借此让我离开西营罢了。”
听见祝新年这样说,白昊轩立刻怒道:“你胡说!我们什么时候想要你离开西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