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瞻笑望他一眼, “阁老们老了, 我也老了, 难免有时糊涂, 日后的朝堂还是要指望你们年轻人。”
“许相折煞了。”
宁深推辞, 对许瞻的支持颇为意外, 问道:“恕下官愚昧,大魏与突厥积怨已久, 此次突厥战败, 朝中大人多数主张乘胜追击, 方才子沉之语, 少不得要被议论心慈手软,为何许相愿意支持?”
在他来文渊阁之前, 就预想到了方才的情况。自己的主张在众人看来难以理解,就连自己的老师严庚祥,方才也没有绝言支持。
他本想着尽力而为, 不成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竟受到了首辅的认可。
许瞻在内阁的地位举足轻重, 有了他的态度,基本就是定下了。
“那日突厥战败是因援军未能赶到,他们在北面还有多少兵力,我们并不知晓,贸然追击不妥。”
许瞻微顿,继续道:“千钧将一羽,轻重在平衡。今日之局面已是理想,若我们紧逼不舍,与突厥争个两败俱伤,东瀛和西域诸国正虎视眈眈,岂非叫他们渔翁得利。”
“众位阁老欲使西北大营再度出兵攻打突厥,无非是想着乘胜追击,扼杀突厥东山再起的可能。然如今夏日将过,北地一日比一日寒凉,到时战事难以停止,边疆冰天雪地,我军未必能敌手。倒不如以商止戈,与之通商互市,也好充实国库,休养生息,让边疆百姓好过些。”
宁深拱手:“许相思虑周全,下官受教。”
许家与李家曾为姻亲,后来却越来越淡,就如寻常点头之交一般,渐渐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许家子弟谦恭谨慎,名声极好,李氏却嚣张跋扈,大行结党,许瞻和李士荣这两位家主的行事作风也背道而驰。
许瞻面色随和,道:“此事你不必再忧心,我会说服他们,早些回府吧。”
待宁深走后,许瞻也乘马车离开。
车轮辘辘向前,小厮凑近马车好似禀了什么,他未掀帐帘,声音从里面低低传来。
“我自有打算,让他不必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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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都督府来人了。”正殿里,照水轻声步至朱缨身侧,禀报道。
“都督府?”朱缨垂眼正批奏折,手中朱笔未停,低低响起的声中略有疑惑,“谢韫人呢?”
她脑中想着政事,话问出口才反应过来照水哪晓得他的行踪。他一早离开时说过今日要去京畿东大营,都督府的人这时候来,应是有要事。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搁下笔,抬起头道:“让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