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愁了,半响不说话。
沈氏颇为得意,看你还怎么狡辩。
孟禾鸢清丽的声线在堂中响起:“大人,民女并非无子,只是落胎了,期间沈氏把中馈扔给了民女,大冬天的操劳,民女本就身子骨弱,家中大小宴席、贺礼均是民女操办,日积月累,自然没有好结果。”
柳言生眉头舒展了开来,孟禾鸢又说:“大人可把西府的女使婆子叫来询问便知一二。”
柳言生召来了旁边的官吏,附耳低语一番,官吏便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柳言生又问:“沈氏,你为何私吞孟氏嫁妆,你可知,这是姑娘家的私产,便是过身了也是要返还的,你敢说你不知?”
沈氏拭泪:“当初她父亲出了那等事,无人收留,是西府顶着风波把人留下,难道要我们白白收留吗?再说了,实则当时候我们并无休妻之意,只是吓唬吓唬罢了,是她自请下堂的,非要用这嫁妆换的休书。”
孟景洲指着她痛骂:“你这腌臜婆,分明是你家非逼我妹同血亲断绝关系,我妹抵死不从才自请下堂,大人,试问这难道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柳言生彻底冷了脸,加之询问的官吏回来了,附耳低语了好一阵,并带来了证词画押,柳言生顶着极差的脸色:“沈氏,你身为婆母,黑白不分,磋磨儿媳,私占女方财产,笞刑一等,并在三日内女方嫁妆尽数返还。”
“颜韶桉,你的身份非大理寺所能罚便罚的,此事我需得上报朝廷,叫官家亲自发落,但,休妻之事改判和离。”,稍后,官吏呈上纸笔,放在了颜韶桉身前。
颜韶桉顿了半响,艰难的提笔而写,孟禾鸢冷眼旁观,一封放妻书重新叫她受损的名声挽回了些,她也把休书呈了上来,待指印一落,便撕成了两半儿。
门帘后的颜韶筠紧握着的手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沈氏不可置信的呆坐在地上,泪流如水,百姓们看完这一出闹剧啧啧赞叹,不出意外又会在京城风靡好几日,只不过风水轮流转,这次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换人了。
孟禾鸢出了大理寺,只觉空中的雨气更浓重了几分,但清冽宜人,身后传来脚步声,颜韶桉追了上来:“阿鸢。”,他期期艾艾的唤了一声:“阿鸢,嫁妆我会叫我母亲尽快如数奉还的,只是我母亲到底年岁大了,可否……高抬贵手。”他恳切的望着她。
这一刻孟禾鸢看着他哀求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舒心,“我高抬贵手,你母亲曾几何时也高抬贵手,我孩子没了,她没有一点痛心体谅,反而纵容梅臻儿挑衅,妻妾失序,颜韶桉,我这次不会这么算了的。”她声音宛如淬了冰,冷寒至极,刺痛了颜韶桉的心。
颜韶桉被数落的脸面都没了,但时至今日一丝恼恨也没了,更多的是后悔,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才与阿鸢渐行渐远,屋里传来沈氏的惨叫,孟禾鸢充耳不闻,与哥嫂离开了大理寺。
沈氏回府是被抬着回去的,虽然只是十丈刑,但官吏大约是得了柳言生的示意,下手极狠,殷红的血渍在后面氤氲了开来,她叱骂着,颜韶桉听着烦躁:“够了。”
沈氏被吼的一僵,颜韶桉暴怒:“别再说了,分明是你咎由自取,若你当初对阿鸢好些,何至于有今日的事,我今日这般田地,七分的过错同你离不了关系,母亲,你快害死我了。”
他从未这般指责过沈氏,触及到他扭曲烦躁的面色,沈氏嗫喏着不敢说话,她也不敢说她完全不后悔,只是却没有悔改之心,就算后悔她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觉得孟禾鸢那小蹄子当真心狠。
颜韶筠没有追上去,神色如常的离开了大理寺,只当自己没有来过。
五日后,皇后递了帖子来,说御花园的芍药开的正好,请官眷们前去一赏,在邀的官眷中永定侯府是极为重要的一家,但孟禾鸢本是不想去的,和离的女子大多还是少为抛头露面比较好。
但前来送帖子的宫令特意说:“皇后娘娘想见见您。”
言氏和孟禾鸢同时一怔,索性孟禾鸢很快便恢复了神色,颔首:“是,鸢娘定当准时赴会。”
宫令走后,言氏忧心忡忡:“皇后娘娘怎么指名道姓的要见你,可是因为与颜侍郎退婚的事?”
孟禾鸢自然也说不出个什么,但她心里也知道,大抵是有关的。
赏花宴很快便来了,孟禾鸢踏入了重华宫,穆凤兰怀着身子害喜,来不得,在座的官眷姑娘也就七八位,孟禾鸢一进殿便同颜韵华对上了视线,旁边有一锦衣华服的女子,瞧着眼熟,还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颜韵晚的四姑母,颜云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