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青年有些赧然。
他沉默了会,摇头道:“等会,我会唤你守夜。”
宋矜一怔,下意识道:“为什么,是你守上半夜?”
火光跳跃,将浓浓的阴影投射在他眉眼间。她觉得莫名,又觉得有些古怪的期盼,但企盼的其实是上一个问题,因而心神像是明灭的火光般浮沉不定。
谢敛低眉,让人看不清漆黑眼底的情绪。
他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带着些许令人心悸的温柔,“沅娘,我想让你多睡一会。”
她觉得明灭的火光,扑腾一下亮了起来,将她整颗心都点燃了。
宋矜胡乱哦了声,将脸埋入臂弯。
但她心思有些乱,一时间睡不太着。
何况谢敛的脉象确实危险,细细思索过后,她还是说不出来的不安。她废了那么多的力气,鼓起那样大的勇气,若是谢敛还是……
她害怕一睁开眼,身边的是个死人。
宋矜又抬起脸,隔着浅薄微冷的月色,果然见谢敛细长漆黑的眉眼低垂,面色苍白冷清,如同即将被雪压折的一截松枝。
“谢先生。”她轻轻拽了一下丝线。
谢敛睁开眼,黑沉的眸子寂静若古潭,深深不见底,温和道:“我在。”
“我想了会儿,还是有点怕。”宋矜试探着说道。
果然,谢敛便说道:“那我出去,叫蔡嬷嬷进来与你一处安睡。”
“我怕你出事,我怕看到的是……”
宋矜安静地看着他,青年坐在跳跃的火光后,冷白的面色染了几分温度。在寂静而宁和的夜里,他眉眼低蹙,带着些许无奈地妥协,几近克制地看着她。
他终于摇头,轻叹:“沅娘。”
因为尾音轻,她的小字被读出点缠绵的意味。宋矜屏息看着随火光摇曳的影子,等得有些焦灼,有些窘迫又有些好奇地仰面看他。
“闭上眼。”
“沅娘,你醒来绝不会看到一具尸首。”
谢敛微微倾身,乌黑的瞳仁深处跳跃着火光,燃烧着人类才有的情绪。她不觉间松了口气,提起的一口气终于卸下,终于感到了困倦。
赶路真的太累了。
她本就刚刚发烧过,浑身散了架似的,几乎立刻就打起呵欠了。
宋矜抬脸,见天心一轮圆月。
她心情很好地瞧向谢敛,青年的伤口被她包扎过,血渐渐止了。但身上的囚衣被血染透了,实在不太好,她决心明日为他赶制两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