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守夜。
宋矜四处都找了,却始终找不到谢敛。
她心口越来越乱,越来越乱。然后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睡前的每一句话,都回忆一遍。
不会看到尸首吗……
她眼睫扑簌,忽然失了神般朝外找去。先是顺着窄路,她强迫自己仰起脸去看每一棵树下的枝杈,生怕漏过了什么,又怕真的有什么。
顺着小路,她看到了醉醺醺的差役。
宋矜应当是怕的,她几乎是本能连言语都丧失了,一股脑拎裙跑过去。
两个醉鬼咧着嘴笑。
“……还算是识趣,不要我们亲自动手。”
“烦死了……寻个死,还非要跑那么远……他妈的,怎么还没到……”
“这趟不亏。”
“嘿嘿……那是谁,谢敛!谢含之……谢……”
宋矜心口砰砰乱跳,几乎窒息。
她很清楚地记得,村口往前,是一条水势十分湍急的河流。此时恰值涨潮,到夜里恐怕涨得更多,水流很快就裹挟往下了。
她觉得很难过。
若谢敛是懦弱之人,她或许还能责怪怒骂他。
但他偏偏不是,
只是无数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
只要谢敛死了,天下无数愚蠢又理直气壮的民愤自然平息,无数亟待找冤大头的污名有人来背,为政变闹得头破血流的显贵自然团结。
所有人都要他死,于是他赴死。
荒谬极了。
宋矜拎裙往前,伏着即将坍塌的岸边,一处一处往下摸索。
她有时候想到父兄的死,有时候又想若是谢敛真的死了,她又该怎么办。可思来想去,宋矜都不愿意谢敛死了,若连他都死了,她父兄又算是什么呢?她又算是做了什么呢?
月华像是一寸一寸的刀。
宋矜溯游往下,在水中扑腾摸索得冒血,十指连心剧痛。终于,她在下游的岸边找到了谢敛,他被几道水草卷着,半漂半靠在河边。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扑了过去。
天边终于将将破晓,一抹鱼肚白映在青山上,四野渐渐都变得真切起来。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夜找了多少遍,宋矜自己也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