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知道答案。
因为宋矜怕他出事,罪臣谢敛悄无声息死在江陵,不会闹出消息。但宋敬衍的女儿死在江陵赵府内,却会闹出轩然大波,让人再次重提有疑点的皇陵案。
她要将她的生死和他绑在一处。
宋矜这样聪明,
聪明人本该最会趋利避害。
“我说过,与先生生死同。”她仰脸望着他,眸色温和。
哪怕她见过他狼狈自裁的模样,也见过他不择手段杀人的模样,也能猜出他曾对赵辰京卑微低头,仍然一样固执。迎着这样的目光,谢敛有些狼狈。
“和我在一起,都是灾祸。”谢敛冷声。
所有人都想要逃离他,和他划清界限。亲友反目,于谢敛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却无法理解宋矜的靠近,这样又脆弱又坚持。
宋矜曾也害怕他,生怕靠近一点。
那才理所应当。
“我又不怕灾祸,”她小声反驳,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沙哑,“我从小就生病,早就习惯了灾祸。反正我不嫌弃自己,也不会嫌弃先生……也不许先生嫌我病弱。”
谢敛垂眼,他怎么会嫌弃她呢?
但女郎眸色认真。
她不在乎他落魄狼狈。
他也只会怜惜她病弱。
“嗯。”他喉间发干。
谢敛抱着她,心口杂乱无章。他知道有些分寸一旦打破,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如初,却没料到他有些庆幸于打破,贪恋于这样短暂的幻象。
因为谢敛不说话,两人沉默下来。
江陵不算热闹,夜晚路上没什么人。
药效终于褪去,宋矜开始觉得困倦,可她更惦记着别的,说道:“我不回京都。”
谢敛沉默。
宋矜清醒几分,又说:“我的病快好了。”
宋矜不由抿唇。
月色照在青年单薄的衣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雪,显得尤为清冷。谢敛仿佛总是内敛克制的,让人误以为他没有所思所想,也感知不到喜怒哀乐。
她慢慢抬起脸,忍着羞涩直视他。
终于,他说:“沅娘,我并非多厉害的人。譬如今晚,我险些令你落入险境,或许来日也不能照顾好你,恐更有一日便死在了岭南。”
宋矜很多次都险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