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的亲戚但凡过来,都是在阁老府西路的院子里住着,虽然离何氏这边有些距离,但那边的服侍人大多还是府里的,何氏对李浩这一房里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的,有这么一对糊涂爹娘,最可怜的便是他们的儿女了。
但王七太太吃府里用府里,却拿出一对儿成色不佳的戒指给李庭兰当见面礼,这还不如送两件自己亲手做的针线来的有诚意呢,“三嫂不说我还真没太在意,”何氏关切的望着李如玉,“是不是十二婶儿送的东西你不中意?唉,我年纪大了,不清楚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喜好。”
送一次全了礼数,以后再想要何氏这里是再不会有了,阁老府便是金山银海,也不去填这些白眼狼。
李如玉眼眶都红了,她无措的搅着手里的绢子,“十二婶儿您别误会,您赏的头面侄女儿极喜欢的,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都舍不得戴出来。”
站在湖三太太身边的李妩虽然和李如玉差着一辈儿,但两家一路同行,两人年纪又相仿,如今又同住在西路,时不时的便会凑在一起做针线,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她也很同情这位堂姑,“小姑姑,叔祖母送咱们的都是今年洛阳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珍珠发箍,“若是再不戴出来,等明年过时了就没意思了。”
何氏给李妩和李如玉的头面大差不差,算不得十分名贵,胜在样式新颖,手工精致,李妩也不差这点儿东西,但为了显示对何氏的感谢,在家时会时常将其中的一两件戴上。她听祖母说过,李如玉的头面被七叔祖母拿去了,便想着用这个法子让七叔祖母把头面还给李如玉。
李庭兰也是做过当家夫人的人,遇到上门的穷亲戚,府里是绝不会不帮着准备基本的生活用品的,若让亲戚穿的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那不但打自家的脸,传出去也是在毁府里的名声。
可李如玉身上的那条襦裙,颜色都洗没了,还有那零星飘在裙角的朵朵迎春,看起来新颖别致,但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掩盖裙子上去不掉的污渍。
这么明着克扣自己的女儿,李庭兰越发看不上王七太太,偏这位七太太一根犟筋通到底,描的黢黑的眉毛高高扬起,“瞧妩姐儿这话说的,我们六房可不像你们宗房,财大气粗,金珠玉翠的不放在眼里,你六叔爷是个除了读书啥都不会的没用种子,我们如玉可不敢和你们这些千金小姐一样,有的戴就行了,还讲什么时兴不时兴?”
这是哭穷哭的连脸面也不要了,湖三太太后悔自己怎么就心一软将这一家子带进了京,早知道王七太太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她当时就将人丢在族里了。
何氏在乡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几位大小姑娘,才拂着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女儿的小脑门,“庭萱是不是觉得很稀奇?”
李庭萱立马乖巧的点头,“七伯娘的话女儿听不懂,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她是很有道理的。”
“有没有道理不是光看样子就能看出来的,这世上的道理可不是依着谁嗓门大谁来定的,若是那样,要官府做什么?”何氏呵呵一笑,冲李庭兰和李妩道,“庭兰一直跟着叶太太在外头,怕是见过咱们这些族人,不过你运气不错,今儿亲眼看看,等以后也不会被吓着了。”
李如玉已经臊的满脸通红,她冲何太太福了福,“三伯娘,十二婶,我娘今早起来冒了风身子不怎么舒服,我们先告辞了,”说罢硬拉着王七太太要她跟她走。
王七太太却不肯走,她今天是铁了心要把话说开的,因此她狠狠的将女儿一把推开,“你晓得什么?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她两手叉腰,“何氏,你好歹也是我们六房出去的,这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带着李妩出去做什么去了,”王七太太可是知道,湖三太太这次来洛阳,不止是为了孙子的前程,她还要为孙女谋一门好亲!
这样的好事凭什么都是宗房的?以前六房是外三房的,和三房攀不上交情,可现在三房的嗣子可是他们六房出去的,怎么着这好处也得是六房占大头儿!她把李如玉往前一推,“有道是长幼有序,她十二婶儿,你给妩姐儿保媒的时候,也先想着些咱们如玉,她和你才是嫡嫡亲的姑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