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晋王,“沈迈原来是你的人?”
晋王的哭声登时哽在喉间,半天才道,“是,不过不是儿子要拉拢他的,儿子开府之后什么也不懂,沈迈说愿意私下教导儿子如何行事,等将来,”他将心一横,“等将来儿子得让他做首辅。”
建昭帝点点头,晋王肯说实话,这让他十分满意,“如今你身边既无建宁侯,又无沈尚书,连胡祭酒也告老了,静安长公主也病的起不来身,你可曾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晋王没想到自己多年的筹谋居然都在建昭帝眼里,心里如有一面大鼓在擂,慌的他恨不得立时晕在当场,好躲过建昭帝的质问。
“说啊,你接下来要怎么办?秦王来势汹汹,只怕朕也未必能压的住他,”建昭帝看着茫然无措的晋王,心里长叹一声,“珩儿,你这个时候如果退了,用不了十年,世上便再无楚珩这个人了。”
晋王哽咽出声,“儿子就是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才未雨绸缪,为自己寻一条生路,”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母妃深得父皇宠爱,儿子在宫里锦衣玉食长大,二皇兄却因为不得圣心流落在外,他怎会不记恨儿子夺了父皇的宠爱?父皇,儿子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已自保的。”
建昭帝不耐烦听晋王的诸多理由,“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朕只问你,你接下来要如何做?你真的以为只要拿着传位的圣旨,就能坐稳这个位置么?”
晋王猛然抬头,“父皇?”
晋王在建昭帝凌厉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儿子会好好在吏部办差,以后也会跟着宋首辅好好学习政务,”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些日子他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哪里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对,儿子要改革吏治,鼓励农桑,还要在民间多办学堂,”晋王脑子飞速转着,谢寒雨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不自觉的便浮现在脑中,“大晋现在土地兼并严重,大部分田地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得想办法将那些土地从他们手里夺过来,分给无田的农人,还有赋税……”
晋王努力回忆着谢寒雨的话,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觉得谢寒雨是个女人,将她的话都当了耳旁风,要知道有今日,当初就应该好好听听了,有用没用,起码算个回答不是?
建昭帝听着晋王异想天开的回复,脑子一阵阵发晕。“朕给你派的那些师傅都是这么教你的?”
晋王张了张嘴,师傅教他的多了,可那些万金油似的治国之道谁都能来上几句,晋王觉得都是些泛泛之谈,“不是,先生们的教导儿子都铭记于心,但是那些大道父皇也是耳熟能详的,倒不如切实的行几条利国利民之策。”
“就像二皇兄这次,虽然赈灾的差使只要从户部抽一个勤恳清廉的官员便能办下来,但二皇兄去了,就比在户部空谈于民有益。”
建昭帝点了点头,“那你呢?可想过要在吏部做些什么样的实事呢?”
晋王又被问住了,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原本儿子是想借这次年底的京察将朝廷的官员都彻底了解一番的,”他可怜巴巴的垂下头,“只是没来得及……”
建昭帝又是一声叹息,但晋王是他唯一选中的儿子,他不信自己能坐上大晋皇帝的宝座,自己看中的儿子就不行。
“朕之前为你选中浙直总督郎行宽的三女为晋王妃,等将来有他执掌内阁,可保你半生无忧,”建昭帝也不再考问晋王了,直接将自己的原本的打算说了出来。
可他没想到儿子将主意打到了李显壬孙女的头上,更没想到他不但没求到李氏女,还被人算计和卢珍定了婚。
晋王已经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父皇?”他很想大声质问建昭帝为什么不早说,若他知道建昭帝对他的婚事有这样的安排,又何必苦苦折腾?
“现在没了卢珍,”建昭帝又是一叹,他有时候也觉得晋王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些,“前阵子朕让人去信杭州,没想到郎家三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事。”朗行宽的庶女生母的出身实在差了些,建昭帝没办法让儿子将就,“但你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现在还在考虑他的婚事,晋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儿子听凭父皇安排。”
“定海侯宗良膝下有一女,虽然不是嫡出,但其母出身泉州大族。据说此女性子温婉才情出众,”建昭帝淡声道,“朕准备让你亲自往福州去一趟,迎此女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