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去杜家非你所愿,你看不起杜家,也该不想与他合葬一处吧。”文昭适时抛出了橄榄枝:“姑母若知无不言,念在你是我长辈的份上,我为你瞒下通敌罪证,许你单独落葬皇陵北的苍山上。”
文俊的眸子里忽而对冲起两道挣扎不休的光晕来,她恨的,爱的,一生执迷,半生奔赴的,皆是文家人;她惦念声名权势,临了却背着反贼之名,这迷失执惘,机关算尽的一生宛如笑话。
沉寂良久,文俊怅然一叹:
“何谓通敌?国与国间的利益牵绊从不是非黑即白。吾用西辽势力达成自己的目的,亦反向加剧他们皇庭内的分化,令他们内斗不休,得失参半罢了。至于情报通途,还得多谢念音阁。”
一语落,云葳惊得杏眼圆瞪,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接手念音阁已有四载,从未察觉阁中存在与敌国互通的信道,明面的账务也无纰漏。
云葳的反常过于明显,文昭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淡声催促:“姑母别卖关子了,朕耐心有限。”
“呵,你护她护得够紧。”文俊眯着眼睛审视云葳,挖苦道:
“看来云阁主没什么能耐,只是摆在外面招摇的花架子罢了。你二人也不必诈我,谋反二字足够狰狞,有无通敌之名不重要。我为文家做过的事,不悔,且等着看,你能把江山折腾成什么样子。”
云葳垂眸不语,脑海里早已翻涌不休,她方才露了怯,才让文俊口风骤紧,这一局她得扳回来。
“若连手下是人是鬼都不知,臣这会儿哪儿还有命在?”云葳强撑镇定:
“刚刚是怕您又要攀咬臣一口,臣被您咬怕了。阁中西北信道的执掌人,您该也清楚,他早在我的监视之中,耶律莘送您的消息都过时了。”
文俊讪笑一声,浅抿了口茶水,让人瞧不清情绪。
“陛下,该问的都问了,您答应臣的,可还作数?”云葳继续发力,追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陛下金口玉言,断无反悔之理。臣叫罗监取桑皮纸来?”
文昭被她与文俊一来一回的两句话绕懵了,此刻眼底疑云密布,凤眸半觑地打量着云葳,做沉思模样。
云葳见文昭不接戏码,急得不行,赶紧挤了两颗大珍珠出来,委屈道:“您说过的,不管何人害臣,抓到由臣发落,赏她贴加官之刑,再以火焚之。时辰不早,您莫等了好吗?”
“放肆!”文俊火了,顷刻拍案而起,“皇室中人,岂能由你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