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怜没睡太熟,听见满月的声音,盹儿一下子醒了,即刻起身,不楞着脑袋绝不肯去先睡,非要伺候他沐浴更衣。

满月拗不过他,着实困乏,一身酒气不舒服,便由着他。

泡在热水里,他沉默片刻,向厉怜道:“今日,陶悠远被查办了。”

厉怜没说话。

满月又道:“厉家二爷,已经收监,你家……你若是想回去,也不是难事,更不会再有人与你为难,虽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富贵,但总比漂泊在外安稳。”

隔着屏风,满月看见厉怜的影子,他低着头,闷不吭声。

片刻,少年沉默的跪下来。

他磕了一个头,闷声道:“我没有家了,哪儿也不去,不提师徒,只在大哥哥身边伺候,也愿意。”

满月深吸一口气,又呼出胸腔,他是心疼这孩子,但他不愿意带着他。早晚要回去,这注定是一场不会长久的情谊。

可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让他比平时善感。

那句“没有家了”扎得满月心口隐隐作痛,他觉得厉怜就像无处可去的小动物,即便给不了他长久,能在有能力的时候,让他安稳,帮他长大,也是善举。满月终于妥协道:“罢了,明日起,我从基础开始教你。”

厉怜喜出望外,从地上窜起来,就要敬师父茶。

直接被纪满月拦了:“别得寸进尺,我懒得带徒弟。”

厉怜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称谓无所谓,能跟在纪满月身边,他已经肉眼可见的高兴了,简直要飞到天上去。

这边纪满月安置妥当,再说司慎言。

司阁主沧澜山酒仙的金字招牌离崩塌还远着呢。满月离开,屋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他和吴不好时,他便坐起来了。

吴不好背对着他,帮他整理丰年命人送来的官衣鞋帽,再一回身,见自家尊主诈尸一样坐起来,忙道:“尊主难受吗,想吐吗,属下让莫大夫煮醒酒茶来。”

司慎言摆摆手,道:“无碍,只有些晕。”

说话利索极了。

吴不好皱着眉,想不明白:“您怎么连公子都瞒着?”

司慎言道:“方才没关门。”

哦……

但这也……太谨慎了吧,吴不好心道。这一刻,他隐约觉得,今后身处的环境或许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司慎言见他发呆,又道:“都以为我喝醉了,明早再沐浴吧,你回去休息,我这儿不用照应了。”

他打发走吴不好,开始打坐,内息运转两周天,酒气撞头的感觉渐散,倒一杯温水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