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生生撞在道边墙上,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纪满月到井边往里观瞧,天上清冷的银光跳进井水里,把水衬得像一块冰透了的黑琉璃,不见半点浑浊。

满月又看郝景温,刚才他走路那姿势就不对劲。这会儿,郝大人木讷讷的没反应,眼睛里浑浊得好像翻起淤泥来。

满月心道:脑子里养鱼的浑水终于满得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一搭这昏官的脉搏。

脉象纷乱无比,不大像是被自己一脚踹成这样的。纪满月这个医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蒙古大夫,摸不出个所以然。

他索性封住郝景温的要穴,问厉怜道:“背得动吗?”

厉怜拍拍胸口,表示当然没问题。

满月起身,起得猛了脚下发飘,不动声色地稳住身形。

厉怜还是看出来他不大对,伸手要扶,被纪满月如无其事地躲开了:“去找莫大夫。”

莫肃然临时搭建的医篷内,净秽香的味道浓郁。满月挑帘进帐子,直接被烟撞了头,冲得咳嗽。莫阎王见他和厉怜一前一后进来,少年脸上血檩子肿得老高,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郝大人,皱了眉头。

且不提厉怜把郝景温安置在一边挺尸。

莫肃然只打眼看纪满月,就看出他肺上的炎症没好,全靠内息撑着。

其实若是内功醇厚的武林高手,兴许扛一扛也确实就好了。

但满月本身就有内伤未愈,撑得过今日,明日呢?待到内息岔气糟乱起来,大约会是排山倒海般的汹涌。

病灶与内伤,于满月而言形成了恶行循环的闭环。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服药,没事别出来蹦跶。

最好在床上歇个十天半月,先把炎症消下去。莫阎王暗自寻思,一会儿看见司慎言,得正儿八经跟他说。

可眼下,这病号毕竟自己晃悠过来了……

医者仁心叹息一声,摸出副银针,将满月的发髻散开,给他好一通扎。

二人未将病情宣之于口,厉怜也是能看得出来事态不轻松,忍不住道:“莫大夫,我师父……”

莫肃然冷哼道:“你去将尊主请来,老夫要告状。”

纪满月头大:您老人家就别跟着裹乱了。

但他顶着满脑袋银针,不敢乱摇晃,正襟危坐地岔话题,对厉怜道:“你还是先跟莫大夫说说刚才怎么回事,郝大人很奇怪。”

厉怜看看莫肃然,又看看师父,决定公然违逆师命:“怎么回事儿您自己跟莫大夫说,我去找司大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