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候,厉怜进来,以为满月内伤发作,大惊失色地冲过来。司慎言冲他比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没事,他心思太乱,让他歇一会儿。”

厉怜这才稳当下来。

满月确实是累,连轴转让他那副破身子难以负荷。可他偏是那种越累脑子就越活跃的人。若非是司慎言快刀斩乱麻,他还指不定要怎么翻腾呢。

这会儿被迫睡下,一下就昏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夜最浓时,孟飘忱来了,姑娘先去摸过满月的脉搏,随即向司慎言道:“让他睡吧,那边暂时稳定。”

司慎言低声问:“危险度过去了?”

孟姑娘那双晶亮的眼睛里攀着血丝,她在医术上很持重,有种超越年纪的沉稳:“不好说。”

萧玉的腿骨稀碎,失血太多。第一关要看她能不能醒过来,醒来之后,便是去闯伤口愈合过程中的凶险,单论褥疮和坏疽都能让她在鬼门关打转。

灾劫过后的流勒王宫,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透出破晓前该有的宁静。

司慎言下手不重,满月只比平时晚醒了片刻。他睁眼先见流勒王室建筑特有的拱顶。眼波稍转,就见司慎言半伏在小榻边上,也睡着了。

司阁主再如何能耐,也是个人,骨架子一副,皮囊是肉做的。

他在都城先忙得个焦头烂额,事情一了分毫不歇,快马加鞭地往流勒赶。

终于在要命的当口,仰仗十二红鸟,精准地寻到了人。

满月起身,司慎言全无察觉。

单凭这一个细节,满月就知道他是累坏了。司慎言太高,窝在床边上是怎么看怎么难受,满月将他半拖半架地扶到床上。

这么一来,人当然是醒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司慎言懵着眼睛,见满月笑意温和地轻声对他道:“再歇一会儿。”话音落,暖和的手掌抚上司慎言的眼睛。

司慎言就又顺从地躺下合了眼。

满月在他身边守一会儿,见他又睡得踏实,把被子掩好,起身披氅,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门口有九野营侍卫戍守,见自家大人出来,刚要行礼,被满月抬手拦了:“我去看看玉贵妃,司大人若是醒了问起来,同他说一声。”

走出两步,就见木易维正迎面过来。

木易将军总是飒爽利落的,将满月引到一旁,低声道:“侯爷战鹰传讯,说已经带兵驻在境外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