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心底烦躁又冒出来了。

胡乱从里到外把衣裳全换了。

刚出门站在廊下透气,门房小厮就过来了:“主子,金瑞公公来了,说是带着皇上口谕呢。”

满月只得迎出去,虚头巴脑地跟金瑞寒暄了一通,把人让进花厅。

金瑞道:“恭喜纪大人,方才皇上已经让秉笔太监拟了旨意,大人肃清都城内私收税费的看市有功、救护玉贵妃有功、救下巴尔恪质子有功、捉拿流勒奸贼有功,陛下要扶正大人皇子的身份,待到贵妃娘娘还朝,请娘娘垂帘上殿,当面宣旨。老奴先来同大人报个喜。”

满月道:“劳烦金瑞公公大晚上跑一趟了。”说着,向身边的小侍耳语几句,那小侍躬身领命下去了。

“方才老奴见厉小公子伤得不轻,需不需要禀明陛下,请御医来?”金瑞问。

这一听就是客套话。

满月道:“满月府上有江湖郎中,医金石之伤尚算得心应手,就不劳烦公公和太医院的大人们了,”顿挫片刻,他又问:“安王殿下还好吗?”

话题转得突然,金瑞先是一愣,而后道:“王爷……人是安好的,至于心思嘛……”说着叹了口气,“老奴看着,大人和纪深小王爷,颇为投缘?”

满月垂下眸子,掩掉眼中的情绪:“只是觉得糟蹋了。”

金瑞那张惨白的脸上挂着笑,大晚上看着瘆得慌。他压低声音道:“老奴知道公子凌云之志,意在金殿之上,只是若想江山万里尽收囊中,便得将这些妇人之仁收敛起来。”

“妇人之仁”几个字,扬起满月心里一股怒意。

金瑞继续道:“这一点,陛下就做得异常好。”

满心以为他是指皇上曾经六亲不认,一杯鸩酒毒死了兄弟的旧事。

却不料,金瑞道:“有人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向小王爷和质子做手脚,公子真以为,陛下毫不知情吗?”

满月一讷。

“陛下这是在为您铺路呢。”

话先在满月脑子里打了个转,而后如同一记闷锤,精准地砸在心口上,砸得他要面不改色地背过气去。

满月强自定神,却怎么都安不下心思——至尊通途上绊脚石有很多,可他从不觉得纪深是。

小王爷不是绊脚石,却莫名其妙地成了踏脚石。

怀璧其罪,错就错在他姓纪。

“公子莫要怪陛下才是,”金瑞轻缓地道,“这条通天大道上,老奴会帮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