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瑞持礼:“奴才不知,只是好奇而已,总觉得这表字是种期冀之意,是对纪大人有什么期待。”

皇上沉吟。

他不傻,当然不会忘了自己让金瑞偷偷查满月的底。

这情形,他也很难不多想——是否金瑞查到了什么,没告诉自己,来要挟萧玉。

“金公公有所不知,满月的表字,是姑苏的养父给取的,”纪满月突然开口了,他敛眸,那双和萧玉极像的眼睛里满是悲意,“当初,我不到十岁便被送入师门学艺,临别时养父嘱咐,待到弱冠,取字卿如,‘卿临皎皎月正弥,如弓满弦盈复亏。月满而亏,损极复盈,要记得更迭正道。’当时我不太懂,如今却觉得,他好像早就知道,那日一别,往后再也不会见了。”

竞咸帝将满月胡诌出来的两句话沉吟两便,面露惋惜之色:“朕也曾听闻姑苏纪先生的儒生雅名……”说着他问金瑞,“先生是……在灾荒之后,可惜了?”

金瑞沉声道:“正是如此,陛下记得没错。”

“纪先生……还有亲人在世吗?”竞咸帝问道。

金瑞垂首答道:“去寻了,暂无结果。”

“再去寻,这份恩情,朕该替卿如还上。”竞咸帝言罢,向金瑞摆手。

金瑞没再说什么,领命退下。

满月始终没能从金瑞那如同戴了面具的脸上看出端倪,不知他知不知道,纪远川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凤台殿里剩下了“一家三口”。

午膳席间,皇上一直在扯闲话,问得最多的,是满月江湖漂泊的旧事,像是贴心地知道萧玉想知道,替她这个当娘的问的。这感觉让满月恍惚觉得,此时真的是一家三口吃饭闲话,没有君臣,不谈身份。

这顿饭耗得时间不短,萧玉支撑着精神,终于还是露出疲态。竞咸帝让她好好歇下,和满月一道离开了。

皇上没乘辇。

他没遣满月退下,满月再如何惦记司慎言,也只得陪着他溜达。

宫人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二人信步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梅花,正当时,红白黄绿,争奇斗艳地开着。色杂倒不好看了。

“你觉得你安王叔,是个怎样的人?”皇上突然问道。

方才安王截下皇上,说是密奏,满月没跟着听。

但他一瞬间想起司慎言说安王虽然不争,却也没有看上去那般好拿捏,便道:“安王殿下……儒清雅致,只是他骤然丧子,只怕性子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皇上随手折下枝白梅,笑道:“朕是真喜欢你这说话不拐弯抹角的性子,”梅花的味道很淡,他凑在鼻子边嗅,又随手递给满月,“那你猜,方才他找朕密奏何事?”

“儿臣不敢擅自揣度。”

皇上眯着眼睛回头看他片刻,也没绕弯子,道:“他前几日便密奏,祁王在蚩尤道屯私兵。朕将折子留中,他就直接跑来面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