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兄弟,于景鹤的这二弟于景鹭,倒是个有意思的。
他比哥哥更为年轻俊俏、白皙秀浅,与哥哥貌似和睦,可心思似乎总不在这儿,一双眼总在别的地方,或者在一个不在此处的人身上。
而哥哥于景鹤看似关心他,也似乎不怎么关心他,眉眼神态间似总有不满之色,像暗暗地剑拔弩张,只是在宾客前装摆着好哥哥的架子罢了。
就在我继续观察的时候,千菊宴上忽然出了三个变化。
第一个变化是,丝竹管乐之声渐渐响起,从甜腻细软的闺阁小调,渐渐过渡到了大气磅礴的黄钟大吕,恍如从纤柔的花堆锦叠,慢慢转换到了巨树于狂风之中的哗哗摇摆,绕梁不绝到了震人心魄,想来是到了宴会的下一个阶段。
第二个变化是,随丝竹乐声渐起,被菊花环绕而空置的一处高台不再变得空置。
上面不知何时跳上去了一个舞姬,以及一位协同的伴舞。那舞姬绿纱蒙面,美目轻盈,舞起来如龙蛇抖擞花鬘摇,旋起来时是腰绦裙摆摇动曳,丝带飘飘如仙人天降。
可更绝的是她的伴舞,这是一位绿纱蒙面、腰缠银带的高瘦男子,说是伴舞也不严格,他倒不舞,只负责往空中往地上洒花。
可每次洒得都恰到好处,每洒一片在地上,下一秒就必有舞姬踩到花瓣上,可不是舞姬故意为之,而是他算到了舞姬下一秒必定会踩到的位置。且他每洒一朵在左边半空,右边半空必然同时落下对正的一枚花瓣,只因他是以一种稳定而诡绝的步伐绕着舞台转的,一个人洒有两个人洒的效果,在一方洒有全面洒的感觉。
他洒得恰到好处,动得越是奇绝,越是让这位舞姬主角越舞越动人,越动越楚楚,越旋越如一朵绽开的千丝万缕的绿玉菊。
而当众人的目光都放在舞姬身上时,我只想看清这位伴舞的眼。
可他却总能以各个角度避开我的视线,或正好转身或恰好扭胯,我花了许久都未能看得见他的眼睛,终于在某一时某一刻,我越过人群,见了他那一双绿纱之上的眼。
我看一眼,他陡然看我,冷电般的目光投来一瞥,我立刻有一种仿佛被子弹命中的感觉。
好一双凌厉冷锐的眼!
不仅如此,我腰间的梅花剑在隐颤微动,我本以为是连它都有了灵有了意识,然后才察觉不是剑在动,是我的腰身在作一种细微的紧绷颤动,这是来自于剑客本能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