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一愣,转头看向我。
我只是微微一笑,在这生死绝境的关头,在这屈辱绝望的一刻,我却好像放下了所有的顾忌,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防备和心思。只抱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抱着我攒了一辈子的温柔,我很勇敢地对着他说。
“你不要冲动行事,折了自己,你觉得就我这到处惹事受伤的性子,你经脉尽爆死后,我真能好好活下去么?”
梁挽身上一震,面色复杂难言到了极致,仿佛从未有一刻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甜蜜和如此巨大的酸楚,而且是从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
想了半天,他只苦涩温情地一笑,好像脸上的白都是给泪浸过一遍的白,袖间的波纹便像他心里的波纹似的。
“今日听到你这话,我就算现在立刻身死,也是开心的。”
他忽眉目一转,正经严肃道:“可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你都不该轻忽了自己的性命。”
“在明山镇有小错想着你,有寇少爷在盼着你,有那么多的百姓还在等着你回去,你若就这么含屈受辱地死了,他们怎么办?”
他的温柔话一句句戳得我心里乱颤,我只笑道:“挽挽,难道你就没有大仇要报?”
他目光一怔,我却抬眼逡巡了四周:“难道你就想死在这个地方,让你的仇人在天边吃香喝辣,让你死去的亲人永不瞑目么?”
他欲再说,我却赫然转头,用那冷冽决绝的目光止住了他的一切声响。
我已打算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算这局面和这人心,包括我的生和死、荣光和耻辱、尊严和自我。
赌上这一切后,你能陪我看到最后么,挽挽?
莫奇瑛笑得越发滚烫,如妒如羡,如狠如怜,如爱如恼,竟拍手道:“好啊,好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
他收了鼓掌的手,那张清俊的脸上竟然晃荡着晃荡着,先是晃出了扭曲可怖的嫉妒与恨意,且那冷目冷眼统统是向着梁挽而去,可紧接着轻轻一荡,看向我,居然又荡出了几分平时伪装的正直和温柔。
“好,我叫老仆撤下那药汤,不逼着他死在你面前就是,你也听听梁公子的话,既已落到我手里,就乖乖吃饭、好好养伤,别摧折了自己性命,是不是?”
我冷淡地翻了个白眼,“呵”了一声,以为作答。
莫奇瑛又看向梁挽,笑得越发礼貌:“梁公子也不必摧功运脉了。说到底,我们都是礼义文明、遵纪守法之人……何必弄个两败俱伤、全死皆亡呢?”
发现打不过梁挽了,就想来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