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小事物理应由我等大臣为陛下谋画,岂有交付中官的道理?莫不是有某些宦官又忘记了祖宗教训,想要效仿权阉王贼?!”陈循说着话,眼睛死死盯着站在朱祁钰身侧的张永。
感受到目光的张永抬头望往向陈循,吓得一时手足无措。刚才确实是跟皇爷爷说了要抓住财权,没想到这就被户部尚书给盯上了,还拿正统朝的老祖宗王振说事。这,这这…莫不是要当殿拿下就给乱拳打死在当下了?
“嗯,没说不是交给大臣啊,朕刚才说的可是由内阁挑选合适人选负责督办,只是从内庭中选取协办人员而已。要说中宫外派也不是在朕起的头,永乐朝就开始有镇守太监了,何况缉私处还有锦衣卫旧部参与,安排中宫协理有何不妥的?”忠心办差的狗腿子还是要保的,何况这本身就符合自己的意思。
“此事就这么定了,内阁议后将名单呈报给…朕……”殿外宦官一路小跑急匆匆将一封加急奏报呈了上来,朱祁钰一分神话头断掉了。
皇帝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众臣的眼睛,寻着皇帝的目光众人找了过去,一个低品内侍匆匆将急奏呈到玉阶前由张永接过确认无误后就转身退了出去。
怀着不安的心情打开奏折,快速浏览过后朱祁钰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众人疑惑间朱祁钰开口说话了:“南边…周卿去了。”
周忱负责大明南方革新以来可谓真正算得上是宵衣旰食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这么连轴转个不停,南京好些过惯了养老生活的官吏根本赶不上趟被参劾了好多。
本就顶着压力工作的周忱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劝不听,坚持要趁着自己在位置上多做点事情。
说来也是,封建王朝时期的好官员不比任何一个新的社会里所宣传的官员差,这是人的本质,深深刻进骨子里的记忆,不是因为有了某个信仰又或者加入了某个组织就能够让人获得洗心革面的改变从而一心向善做个好官的。
从实际结果上可以看得到,很多所谓的好官仅仅是下属在无节操地吹捧上司时才会出现的,根本不能深究。村官就能是土皇帝的欺下瞒上中饱私囊到一个天文数字,何况其他官员了。
甭管这个党那个派说的有多么好,凡有品级的官员拉出去砍一刀、扎一枪,有漏掉没错过。至于没品级的,哼哼,逢十抽一肯定杀少了,逢十留一也不见得就能把那些贪官、贼官给杀尽了。
“唉~多好的一个人哪!”朱祁钰一声长叹,无奈又少了一个能为朝廷办实事的好官。
“陛下心念周总督,他泉下有知也含笑九泉了。”王直自从加了太子太傅后有逐渐退居二线的打算,往日里话也少了。见到朱祁钰为周忱过世而伤神自己也心有戚戚,这个皇帝重感情是好事,轻易不会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这天下帝王过河拆桥干得多了,如果不缺德好像还真成不了帝王,甚至连个枭雄都算不上。
想想汉刘邦那句“分我一杯羹”的名句才有了中国历史上仅次于周王朝延续时间最长的帝国,而项某人最后只能割了自己的脑袋送人,还真的“项予”了。
“礼部…”
“臣杨善在。”朱祁钰那句嘟囔似的发声杨善可听得清楚,前任尚书,堂堂大明少保、总督身故了,可不得礼部安排人手好好安排着才能显得出大明朝廷的体统嘛!
“厚葬…”
“臣…遵旨。”杨善拖长了声音,这是个好差使,夺人眼球。
“召胡太师回京…”
“臣遵旨。”胡濙被召回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年事已高,再不召回来就只剩下跟周忱一样倒在任上了。可是召回胡濙,他的位置谁顶上呢?
莫说杨善紧张地躬着身微微倾头看向朱祁钰,其他人也望着景泰皇帝陛下若有所思。一下子两个总督,一死一召回,那么是找人接任还是不再安排人接任了呢?
总督吔,大明朝上百年也没出几个,跟大明朝皇帝数差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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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为今之计除了安排周少保后事之外,江南税赋是否需要另外遣人总督?若是召回胡太师,那塞北又是否要另派得力大臣前往总督塞北军马、百姓?”于谦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嗯,确实是要考虑。朕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就由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举荐两位总督人选吧!”总督是文臣,却要通晓军事。大明朝的文官大多都读过兵书,但读过兵书和通晓军事简直是天差地别。
赵括也通读兵书,算是知晓军事吗?只能算是通晓丧事而已。几十万大军被折了个干干净净的主帅大明才出了一个,短期内可不敢再安排一个出来。
而南方的税赋问题也不是随便抓个文臣就能上的,靠读八股文当上官的人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写出来的花样文章要是真究就只有“假、大、空”三个字来评价。
懂税?睡是懂的,只要当上官就有得是可以睡的。
地主家的、商贾家的、官宦家的,绣楼的青楼的,该睡的不该睡的都能睡个遍,一个都不会漏掉。
但要问财赋,问税?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就没曰过怎么样可以让老百姓缴更多的税,那是不道德的昏君才干得出来的事情,咱们读书人当官就是要为民请命的,绝对不能任由天子走上一条与广大人民为敌的道路。
莫说朱祁钰对于在朝廷官员中选拔接任两、北两处总督的人选没有头绪,顷刻间让于谦、王直这些朝廷大佬给个人选也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直接交给在京官员相互推荐,总能从中间找一、两个可用的人来。
“若是没有其他事要奏禀就退朝吧!”看出朱祁钰兴致不高,于谦带头行礼退朝。
踩着小步子沉重地迈向屏风后的朱祁钰突然有感而发哼唱起了小调:“前世不修呀~生在九洲…操劳一生啊~不能荣休…不修不修呀~生在九洲~…来了以后还不能回头…”
哐当一声,王直双腿一软摔倒在案几上,殿内顿时一片呼天抢地的声音向远方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