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紫呈城的惨怖,韦青璇原本以为栖凤郡之现状,会更加让人不敢直视!谁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场景,除了深达百尺、漫无边际、渐渐由浑浊不堪转变为清亮如镜的积水,无论死尸、抑或生人,都不曾出现。
“我说太子殿下,这栖凤郡的百姓,是都逃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自从北王宗政昱攻下凤鸣州、剑指龙凤郡,皇甫凡和谢光辉私下里,已开始打趣宗政权是新朝太子,眼下因诡异万分的栖凤郡变得目瞪口呆之皇甫凡,当众顺嘴叫了出来。
同样觉得栖凤郡不可思议的宗政权,这次并未与皇甫凡计较,而是下意识地回复:
“紫呈五郡二十五城,若说何处之人最为安土重迁,非栖凤郡百姓莫属!当地女子为了死后能够葬在本郡,百年下来,几乎没有远嫁他处之人,中玄朝野那句流传甚广的‘男不远游、女不远嫁’,指的便是栖凤郡之人!”
“按照你的意思,他们不会都沉尸水底了吧?否则,怎么会空无一人?”
谢光辉魂不守舍的说完,瞬间被自己所言吓得捂上了嘴。
“别乱猜了,秦王派去打探的斥候已回,等会即知真相为何!”
素律打断皇甫凡等人的谈话,指了指秦夜方向。
“回禀秦王,前方小山坡上发现数百人,男女老少皆有!”
在斥候之引领下,秦夜很快便率军围住了前方的山丘,正当他令明征将人带出来之时,韦青璇上前制止:
“劫后余生之人,往往都已成了惊弓之鸟,我先去看看吧!”
“我陪你一起去。”秦夜把天下剑交由明征携带,自己凑近牵起韦青璇左手,并肩走上了山坡。
“真想一辈子被你这样牵着!”韦青璇娇声说道。
“那不可能,一辈子不洗手,该发臭了!”秦夜温柔调侃。
“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个正经!”
“自己起的头,却来怪我,当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韦青璇眼见说不过秦夜,当即不再理他,而是快步向前,拽得秦夜好生无奈;来到山坡中央,他们就听十步开外的人群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姐姐,你不要抛下狗儿啊……”
“早死早超生,赶紧拖去沉尸湖底,眼不见为净!”一位神情麻木的青衣老者言毕,即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瘦子去抢女尸。
“滚开,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能送姐姐……”
名叫狗儿之少年大吼着背起冰冷的姐姐,吃力地朝“湖边”走去;当他穿过秦夜一行时,视若无物一般,看都没有看一眼。
“新增的尸体,大家抬着一起去吧,该有的章程还是要有,万不能以此大难为借口,坏了祖宗礼法。”青衣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上的碎石,扫视了一下刚死不久的数十人,带头离开。
和狗儿一样,以老者为首的百姓,哪怕稚子老妇,悉数都将秦夜将士视而不见,数百人你搀我扶,抬着一具具尸体,就那么旁若无人地通过了联军队伍。
“上将军,这些中玄百姓,怎么同木头人似的?他们就不怕秦夜恼羞成怒,杀了他们?”司徒彪副将——司徒山水,低声询问。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中玄皇朝毕竟不是昭武王朝,秦夜一手引发的这场祸水,确实也太有伤天和了……”不知是因为可怜中玄百姓,还是由于担忧秦夜,司徒彪苦笑着给出了答复。
“人死不入土为安,反而选择沉尸湖底!那青衣老者口中另外提到的祖宗礼法,想必又是什么离经叛道的陈规陋习,如今紫呈全境已尽在天焱手中,不知秦大王爷是否有魄力做点变革?”
尽管内心出现些许波动,韦青璇还是主动拉上秦夜,意欲跟上去一探究竟。
“拗不过你……”秦夜心中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看韦青璇急切的样子,便半推半就遂了她的意。
“什么狗屁的祖宗礼法,一场大水淹得都快灭族了,还在这瞎讲究!姐姐一直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生前不能如意,死后还不能让她顺心吗?我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敢动我姐姐分毫,现在就跟他拼命!”
过了半个时辰,秦夜陪着韦青璇,率部来到了栖凤郡百姓后面,听着他们的争执,韦青璇再次柳眉紧蹙。
栖凤郡习俗,曾经身为中玄臣民之韦青璇略有耳闻:凡本郡之人死后,无论贵贱高低,皆要脱下全部衣服、裸体沉入水底……想必是狗儿不想姐姐死后受辱,所以坚决不让族人上前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