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漫长的梦,梦中的朱毅是惊涛骇浪下细碎的一缕风,他沉溺于光与暗之隙,醉心于天与海之内,忘情于此与彼之间。
古镇,朱家夫妇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沉睡着,不会醒。高先生曾经来看望,只是瞬间,他便向着猎血一拜,口颂前辈,此后离开古镇,再未归来。
三年后,朱父和朱氏外出为朱毅求仙问卜,寻找真药,一去不归。
五年后,照顾朱毅的祖母失足落水,溺死在古镇外的河流。
十年后,朱毅还是年少时模样,他不需要水,也不需要食物,仿佛只要梦。这一年,安馗在外修学归来,他见往日好友如此,便接回家中照顾。
二十年后,朱毅醒来,他的世界一片苍白,仿佛眼前凝结着皑皑的霜雪。他如行尸走肉,离开安家,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古街落了雪,朱毅眼中的世界更加苍白,在一片朦胧里,有个人呼唤着朱毅的小名:“小毅!你怎么?你!你终于醒了?”
朱毅茫然不知,推开安馗,口中喃喃:“剑城危矗斩穹阊,一域神庭半界光。寿鹤凝灵抬碧宇,须龙褫甲拜明皇。溟鲸披夜扶雾月,木祖邀山醉千江……”
在这一刻,想要得到最后两句的想法强烈无比。安馗冲上去,拉住朱毅,他满眼痛苦、失望:“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了那几句破诗么!”
朱毅冷冷看了一眼安馗,那种沉肃、阴狠,让远远高大过朱毅的安馗手抖。嘭,安馗坐倒,指着朱毅,难发一言。
朱家,朱毅推开尘封的家门,麻木道:“爹,娘,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朱毅走到自己的房间,那幅画依旧,只是沾染着丝丝血,看起来有些妖异。
“老爷爷,最后两句是什么?”朱毅嘴角上扬,抽搐着又落下,似哭似笑。
猎血眼中是漠然:“果然,凡人终究不能承受这等伟力!”
看着已经因长眠堕入混乱的朱毅,猎血最终叹息:“最后两句是——酌酒化凡霜雪尽,苍生一叹古今凉。”
朱毅高兴地跳起来,他保持着那种怪异的表情拍手,只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茫然无措地,朱毅缓缓坐下,抱着膝盖,蜷缩到床角。
古镇,朱毅的苏醒令所有人惊奇,只是没有人敢去朱家看戏。在那座早已经荒废的宅院里,偶尔会有朱毅的哭声和笑声,不知日夜,丝丝缕缕地往外渗。
霜雪,数不尽的霜雪狂落,整个世界仿佛要被大雪淹没。古镇的灯火忽明忽暗,就好似朱毅的喜与悲。
……
二十年后,朱家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鬼宅,里面没有人,却总有哭声和笑声传出。一代又一代,许多古镇的新年少出现,他们朝气蓬勃,偶有进入朱家探索者,也真切的听到了哭声与笑声,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朱毅。
古镇外,安馗两鬓生白发,他旁边坐着的朱毅卷着破烂的毯子,胡须凌乱,一对眸子阴冷而绝望。
“你父母自这条河离开,一去不回。你祖母为了给你采药,失足落下水……小毅,好自为之吧。”安馗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