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群体,堪称朝堂上的变色龙,既固执又善变,瞬息万变间尽显官场风云。
新皇登基未及半载,朝堂之上,众臣已洞悉幼主性情:不慕钱财,心系社稷,偏爱亲民之官,厌恶繁文缛节。
尤为显着者,乃其刚烈脾性,易怒如虎,雷霆手段,令人胆寒。
此等君主,令朝臣们如履薄冰,生怕重蹈左顺门之覆辙,那将是皇帝向天下宣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决绝之举。
万历帝非不能言胜群臣,实乃以退为进,鸵鸟之态,避其锋芒。
隆庆帝则洒脱放手,任凭朝局自流。
而今上,日渐显露世宗遗风,世宗避居西苑,而皇上则偏爱南海子。
世宗少壮之时,左顺门一役震慑朝野,今上十五年华,文华殿前更是雷霆万钧,两言官命丧黄泉,令文官群体尤其是言官,深刻领悟“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郎”的真谛,更知幼主难缠,稍有不慎,便可能身败名裂,累及家族。
文官,尤其是言官之流,非以理服人,实乃需以力压之,此乃官场潜规则也。
随着四方官员汇聚京城,大明中枢再度焕发生机。
然紫禁城内,因皇权缺席,竟显几分寂寥与沉闷。
朱由校帝深感其变,尤其是弹劾之声日渐稀疏,不禁心生疑虑。
“袁应泰,近况如何?”朱由校把玩沙盘之际,辽东战神、水利大家袁应泰之名跃然心头。
“回禀陛下,徐尚书正盘点工部事务,袁侍郎从旁协助。”刘时敏应声而出,恭敬答复。
朱由校点头,忆及袁应泰之丰功伟绩,筑堤防洪,兴修水利,造福一方,遂有意重用。
“此人治水有方,可命钱世桢从城建营抽调五千精锐,助其在南海子平整土地,观其治军之能。”
“遵旨。”
刘时敏一甩拂尘,领命而去。
然治水之事,需谨慎行事,稍有不慎,恐引民变,重演“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之悲剧。
“陛下,户部侍郎杨嗣昌求见。”
“宣。”
朱由校一挥手,辽东转运司之人事安排。
臣杨嗣昌,躬身敬禀圣上安康,步入大殿,膝地行礼,言辞恭谨。
“免礼,近前叙话。”朱由校未曾回眸,目光深锁于沙盘之上,似运筹帷幄。
杨嗣昌初觐天颜,虽闻圣上“率性而为,朝野侧目”,心中却自持谨慎,躬身立于龙椅之后,气息轻敛,如履薄冰。
“退至一侧。”朱由校轻语,沙盘如战场,方寸间尽显乾坤。
见杨嗣昌过分拘谨,不禁暗自思量:吾岂是虎狼之君?
“仰面观朕。”一语既出,杨嗣昌方得窥圣颜,稚气未脱中透出一股坚毅之色,双眸炯炯,似有洞察世情之智。
“淮北粮荒之事,朕已悉知。”
朱由校轻敲桌案,示意其近身,“然朝廷法度森严,你此举实属越权,当知罪否?”
杨嗣昌闻言,忙跪伏请罪,言辞恳切。
“勿需多礼,朕心甚慰于你的忠诚与急公好义。”
朱由校伸足轻踹,以示亲昵,“但为臣之道,在于忠诚与智慧并重。今朕欲解辽东之困,特设转运司,此重任非你莫属。”
言罢,递上物资清单,详细部署:“朕意户部购粮于京,海运至辽,以解燃眉之急。此间事务繁琐,非你莫属。”
又谈及新设天津水师,意在加强海防,并提及辽东转运之路,海陆并重,策略深远。
“卿可敢担此重任?”朱由校目光如炬,审视着杨嗣昌。
“臣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厚望。”杨嗣昌心中激荡,拱手应诺,深知此职虽任重道远,却也是建功立业之良机。
朱由校见其意坚,遂赐白银五万两,许其自募官吏,以解人手并嘱其完备后上奏,由吏部定档。
一番叮嘱后,目送杨嗣昌携旨而去,朱由校心中暗自赞许。
知人善任,方能兴国安邦。杨嗣昌之才,足以担此大任,望其不负所托,成就一番功业。
至于杨嗣昌心中盘算,那自是另一番风景,却也难掩其壮志凌云,欲借此东风,一展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