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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立于漕运巨舰之首,杨嗣昌凝视辽河之口,孙承宗已凛然伫立,亲自督造的简朴码头静待粮草的到来。
这批物资,乃辽东之命脉,未来此地,将冠之以营口之名。
“此等艰辛,非人所能堪。”
杨嗣昌轻抚鼻尖,寒霜染红,心中暗叹,却未曾有丝毫懈怠。
他,乃权欲心炽之士,昔日为防孙传庭夺其兵部尚书之位,二人明争暗斗,皆因二人乃当时大明剿匪之双璧。
杨嗣昌虽调集四省之兵,却险让闯王高迎祥逃脱;而孙传庭仅以六万白银,一年内铸就秦军精锐,终擒闯王,此等成就,对杨嗣昌而言,无异于悬顶之剑。
今皇帝委以重任,杨嗣昌自是全力以赴,誓以卓越表现博取圣心,更上层楼。
随着漕船吱嘎作响,放下跳板,他身先士卒,踏足坚实大地。
冬海行舟,苦不堪言,他更倾尽天津、登莱之舟楫,组建了一支由福船、炮船与赶缯船构成的无敌舰队,其规模,全球亦属翘楚。
赶缯船,亦称白底船,船底涂白以防海虫侵蚀,彰显大明航海之智。
大明造船,重平稳与载重,轻速度,因中原无需远涉重洋,唯漕运为要,安全至上,迟点无妨,覆舟则大忌。
杨嗣昌所乘之船,载重五万石,堪比后世三千吨巨轮,乃万历援朝之战遗珍,乘之不禁心生敬畏,毕竟此船岁月,几与其子比肩,仅小他数载。
小主,
“孙巡抚。”
“杨转运使。”
二人下船后,拱手相敬,虽跪拜之礼渐失,但官员间仍存礼数,非师徒不跪。
“孙大人,此番运粮十二万石,并菜刀、铁锅、农具五千套,此乃押运清单。”
言罢,二人目光交汇,皆是使命在肩,不容懈怠。
言罢,杨嗣昌轻吐浊气,眸光转向孙承宗,缓缓道:“恳请巡抚大人详加检验。”
两周海风侵骨,他此刻心之所向,唯愿脚踏实地,酣眠一场。
然职责如山,唯有待主官验收毕,方得解脱。
“善。”
辽右之地,因九龙驿路之便,孙承宗对京中风云了如指掌,知毕自严再掀反腐巨浪。
接过押运文书,他温言对杨嗣昌道:“转运使稍候片刻。”
随即挥手,其得力师爷率众登船,细查物资。
“热水床铺已备,杨转运使稍后可安享休憩。”
察其疲惫之态,孙承宗温言抚慰,杨嗣昌连忙拱手,谦逊有加,心中暗自敬畏——此人非但位高权重,更是帝师之尊,岂敢怠慢?
“此粮皆为新收?”孙承宗随手取一粮包,尖刀轻挑,细嗅其味,询之。
“大人宽心,皆今年新谷,绝无掺杂。自天津卫出库,直达此船,未染尘埃。”
二人皆是人精,对下僚手段心知肚明。
掺沙增重、以次充好,皆是陈年旧戏。言及此,杨嗣昌不禁哈欠连天。
“天津知府袁可立,因贪腐被擒,原班人马皆入京受审。
菜市口人头滚滚,皆因贪墨。陛下严惩不贷,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他续道:“此番工具,皆出自陛下新置石景厂,锹锄锅刀,一应俱全。我擅自做主,为大人订购了些许,以备不时之需。”
孙承宗颔首赞许,对杨嗣昌之细心周到颇为满意。
“稍后我便列单,劳你回京代购。”
“大人言重了。”
杨嗣昌笑应,目光眺望远方,那里,是他仕途的星辰大海。
“国难当头,吾辈食君之禄,自当为大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