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孙公麾下丁壮众多,何不借此良机,整饬道路乎?"
"已在筹谋,已在筹谋矣。"
孙承宗闻言,笑而不愠,摆手以应。
"辽东凋敝多年,非朝夕可复。且熊将军正率军与敌周旋,军需为先,路事稍缓。"
"然泥泞之路,实乃转运之碍。"
杨嗣昌对孙承宗之辞,颇不以为然。
"昔日进京,孙公请旨令袁公治河,顺道修路,岂非一举两得?"
"理虽如此,然娘娘宫至辽阳之路,实难兼顾。"
孙承宗无奈,取出一册,递与杨嗣昌。
"辽东辽西,唇齿相依,必先通其要道,而后及远。"
杨嗣昌接过册子,细阅之下,忽见一行字,不禁哑然失笑。
"欲求富,路为先,子嗣兴旺,林木亦需繁。"
"此等妙句,出自何人之手?"
"乃陛下圣裁,临行所赐。"
孙承宗耸肩一笑,眼神意味深长。
"陛下对辽东,心有丘壑,吾辈唯遵命行事。水利交通,皆为要务,非吾所能急就。"
"待熊军凯旋,民夫方得转投修路治水,此非朝夕之功。"
杨嗣昌点头,深知其理,然职责所在,不得不催。
"你我各司其职,难处虽在,意必达之。"
他心中暗忖,以免万一,责任不可独揽。
正当此时,孙承宗话锋一转,问及船队之事。
"闻君船中,有宫中宦者,失踪多日,所为何事?"
"他们?"
杨嗣昌闻言,目光一闪,心中暗赞孙承宗消息灵通。
"非尽为宦者,此事另有隐情。"
瞬息间,杨嗣昌敛去心绪,娓娓道来:“此番队伍,领头乃宦官数人,余者尽为内务府麾下的商贾巧匠及锦衣卫精锐缇骑百余人。”
“至于其背后意图,我亦仅闻风声,不甚了了。”
言毕,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窃听,方低声对孙承宗透露:“据传,陛下梦中得示,鞍山驿畔藏有巨矿,故遣此队探寻。”
“梦中得示?”
孙承宗闻言,眉头紧锁,心生疑惑,暗忖:皇权竟至此乎?昔日未曾有闻。
此情此景,恰似“贾谊觐见,不问苍生偏问神”,令人啼笑皆非。
“仅凭梦境,能觅得真矿?”
孙承宗质疑道,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陛下此举,实属闲暇之趣。
正当二人私下议论之际,鞍山驿旁山林之中,却是一片慌乱。
“哎哟!”
一声惨叫划破宁静,一中年宦官自山坡翻滚而下,随行众人惊呼连连,“干爹!”
“公公!”之声此起彼伏。
宦官摔得七荤八素,待众人搀扶坐定,竟是号啕大哭,成人之崩溃,往往只在一瞬。
“孩儿为您止血。”
赵勇见状,急忙撕衣为干爹包扎,赵吏疼得直吸气,却又因疼痛而稍感心安。
不料,赵吏欲借力起身,手掌却遭锋利石子划破,痛得他猛然站起,怒踢那罪魁祸首。
此时,一工匠于人群中捕捉到那石子,眼中闪烁异彩,他细心擦拭,敲打检验,更尝其味,顿时喜形于色。
“公公,此乃矿石也!”徐谦激动难抑,颤声禀报,全然不顾赵吏伤势。
赵吏怒斥:“老徐,你疯了?没看到我正疼吗!”
然而,这声怒喝,却也掩盖不了即将揭晓的宝藏之喜。
目睹徐谦再度怀抱顽石归来,正为赵吏细心包扎的赵勇气怒火中烧,不禁厉声喝问。
为觅鞍山驿畔之矿藏,吾等百余人,半月间匍匐于山岭,尘土满衣,鞋履尽破,其父更险遭不测,若非天佑,恐已命丧黄泉。
试想,若真如此,宫中依傍何寻?
“矿?此乃真矿耶?”
赵吏愤然推开赵勇,亲自接过徐谦手中之石,凝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公公请看,此石红艳如霞,正是上乘赤铁矿无疑。”
徐谦言罢,咽下唾沫,激动难抑,“吾亲尝其内,铁质醇厚,非同凡响!”
“果真?”
赵爽半信半疑,目光闪烁。
虽知老徐头素有“舌鉴矿石”之能,屡屡以舌辨铁,但此道非他所长,难免心存疑虑。
然赵吏另有神通,擅长鼓舞人心。
他迅速将铁矿石交还徐谦,转身面向众缇骑,高声疾呼:“诸位兄弟,皇恩浩荡,言鞍山必有铁矿。今吾见赤色,石亦泛红,此乃天意昭昭,示吾等已至宝地。即刻起,挥锄掘土,向下深挖,不得有误!”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