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贪官污吏的势力发展到强盛时,基本也是王朝大兴之后,就算是露头,往往也高举祖宗成制,孝道礼法,步步为营与皇权相抗衡。”
“他们善于蛰伏。”
“平素左右逢源,四处笼络。”
“历朝历代从来如此。”
“汉时士族,晋隋唐的门阀,宋时的士大夫,不都是这利益群体的组成部分。”
“而今,他们还在吸纳的读书人与他们共进退。”
“当他们在百十年后达成这个目的,彻底斩断了皇帝与百姓的联系,甚至与勋贵王公们沆瀣一气时……”
常升提起衣袖,将官字擦去。
再重新蘸茶汤,在皇与民字之间,补上了官字,并以茶汤相连。
“就算是皇帝,也不过是他们圈养一地的傀偶罢了。”
朱标的脸上难掩惊鄂。
对他而言,这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但偏偏又找不出疏漏来。
常升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所说的,就是后世记录的明朝正史。
“所以,无论是开办报社,又或是开办试科举,吸纳大量寒门举子,又或者是按律惩处,打击孔家名望,为的,都是开民智,与旧官相制衡?”
“可是,这不是在同时壮大那些贪官污吏的群体么?”
小朱仔细思考着常升入东宫来主张的一系列举措,不由反问。
毕竟在小朱看来,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常升笑着摇摇头。
意有所指的看向六部衙门的方向。
“如今朝堂上上下下官员主体未变,动作太大,太激进,会迫使天下的读书人倒向皇室的对立面。”
“孔家千年的名望到底深重。”
“加之兴教化,开民智,也需要不少寒门学子和孔家旁支作讲师。”
“总不能一杆子将读书人都打翻吧。”
“所以,才需要姐夫不断在朝中敲打群臣,推行良政,使百官疲于应付,再以试科举举子为刀,砍向民间的沉疴,收拢人心,广开民智。”
“以此声东击西,分化瓦解,使其首尾不能呼应。”
“此之谓正道。”
“若有朝一日,天下每家每户都有机会,有能力供子嗣考科举。”
“只是优中选优。”
“未录者,也有资格,有胆魄监督检举不法。”
“天下吏治则不可谓不清明也。”
听着常升这般愿景,小朱也不禁幻想,那该是怎样一种盛况,后世史书又该如何记载。
但下一秒,常升就戳破了这个美梦。
“可眼下这局面,显然是水至清则无鱼。”
“有时候,刻意留下一些,才更好办些君子办不了的事。”
“不说充马前卒。”
“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还用得着吧。”
“否则,那些御史找不了他们的疏漏,就该挑姐夫和东宫的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