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看不懂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打架讲究个稳准狠,整么多虚头巴脑的客套玩意儿干什么?莫不是话本看得入脑了不成?”风铃儿在一旁嘀咕着,她捡起巡夜灯,向二人走来。作为一名从小流落街头摸爬滚打长大的女孩,她行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对于那些大户人家的繁文缛节自然是嗤之以鼻。
“接下来,就请你当一下人质吧。”风铃儿对崔玉说道,她仿佛正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好像自己才是崔府真正的主人。
“喂喂,我说的是银子给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崔玉满脸的难以置信。
“呵,因为你自己就是最大的钱袋子,难道你不承认?”风铃儿轻哼一声,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嘛,不同意就算了,也不知道堂堂崔大人的公子夸下海口亲自捉贼,结果被一个小女子打至跪地,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我再拿着你的银子请几个说书先生把崔公子的传奇故事分成三折一楔子来讲,啧啧啧,怕不是能把崔大人的老脸都给丢尽了哦。”
“别别别,我当,我当……”崔玉连忙摆手,一脸苦笑,显然已经相信了风铃儿这番连唬带骗的说辞。
“诶,那边的大叔,能准备三匹马吗?”风铃儿转而朝着旁边的管家大声喊道,“还有麻袋和绳子,我们要办点事儿。”
接着她对崔玉眨眨眼,戏谑道:“你,过来,进去。”
崔玉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按照风铃儿的指示行动。他走近几步,眼神中夹杂着困惑与无奈,仿佛是在问: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待遇”?风铃儿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迅速而熟练地将麻袋摊开,示意崔玉自己钻进去。
“喂喂喂,这过分了啊。”成功将麻袋封口之后,崔玉在麻袋里面蛄蛹着,发出了不满的咕哝声。
“啰嗦,安静点。”风铃儿用力地扛起了沉甸甸的麻袋,随手将其扔上马匹。
马儿打出了一连串呼噜声,似乎在抗议着这突如其来的负担。
“外面怎么了?”崔玉感到不对劲,在麻袋里面蛄蛹得如同一条青虫,声音变得更加含混不清。
“那么,这个小子就先交给我们保管了。”风铃儿厉声威胁着一旁的管家,“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要想你家公子平安,就别做多余的事情。”
“走咯~”话音未落,风铃儿和白钰袖驾着马儿,载着麻袋里的崔玉,扬长而去。
“少,少爷这……”管家呆立在原地,既惊愕又无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莫二总管,不好了。”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跑到莫二的身边,神色焦急,双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莫二眉头一皱,转身看向急匆匆赶来的下人,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威严与冷静。
“崔,崔玉少爷他……被两个小贼带走了,她们留话说,若想少爷安全返回,就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管家一口气将情况汇报完毕,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噢?那两个小贼长什么样子?”莫二眯起眼,显然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筹划对策。
管家连忙回应道:“一位身着红色短打,像是个惯偷。而另一位则满头白发,气质高雅,像是个出身名门的千金。”
莫二瞳孔骤然一缩,心下暗暗思忖:“白发?莫不是与小城主有关?”
但他表现寻常,仍旧一副双眼微眯的模样:“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我需要和老爷商量,你先休息吧。”
管家闻言,脸色稍缓,躬身行礼后退了下去。莫二目送管家离开,随即转身,步伐坚定地朝崔西来的书房走去。
踏入书房,只见崔西来正埋首于文案之中,烛光摇曳,映照出他脸上的皱纹,更添几分岁月的沧桑。莫二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通报。
“莫二兄弟,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崔西来抬头,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捕捉到了莫二眉宇间的凝重。
“小城主,好像出现了……”莫二如实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什么?!”崔西来猛然站起,桌面上的纸张随之震动,“既然是白发人,定然和无相城有关,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莫二兄弟,麻烦你一路尾随,保护好犬子。”崔西来思索片刻,“还有那个白发女孩和小贼,若是可以,也尽量关照一下。”
“老爷放心,我必将竭尽全力,不仅确保少爷安然无恙,也会妥善处理此事。”莫二随即打点行囊,离府而去。
崔西来略微点头,目送莫二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书房内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烛火还在轻轻摇曳,映照着崔西来深思的脸庞。
……
东方欲晓,天际一抹鱼肚白渐染朱砂,如同仙娥轻挥云锦,于苍穹之幕悄然铺展。霞光微露,羲和浴日,羞赧半遮,娇颜初绽,其光芒渐盛,霎时间,万籁俱寂皆被一缕晨曦所破,世间万象,皆因日升而起。正应了嵇叔夜的那句:咀嚼英华,呼吸太阳,信顺日济,玄德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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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在麻袋中奋力地挣扎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麻袋中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难得可贵的新鲜空气。
“铃儿,都走这么远了,差不多可以把他放回去了吧。”白钰袖转首望向身旁那位短打装扮,满脸都写着机灵的小贼。
“诶,还早着呢。像他这种纨绔子弟,就应该多吃点苦头,免得啊,坐吃山空,几代人的心血啪一下,没了。”风铃儿边说着便比划着一个大大的圆,而后双臂一张,“彻底散了场,连个响儿都没留下。落得个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别这样说,刚才交过手之后,我发觉他并不像听说的那么顽劣。”白钰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同情,“被困在大笼子里,不能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只能日日夜夜花天酒地,以此麻痹自己,真的很可怜。”
“啊算了算了,颠了一夜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下,然后过江。”言毕,风铃儿引领马匹缓缓行至不远处的一片林荫下,寻了个青草丰茂之地暂作休憩。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给这短暂的停留添了几分宁静与祥和。
崔玉毕竟锦衣玉食,没受过多少委屈,此刻他历经了一夜颠簸,双脚终于触及地面时,顿时身子一矮,仿佛是被烈日融化的薄冰,绵软无力,随即,一阵天旋地转之感袭来,他踉踉跄跄,摸索着寻到江边的一块岩石旁,倚坐其上,以便稍事喘息,恢复体力。
“真是抱歉了呢崔大公子,差不多送我们到这儿就行了。”风铃儿单手插腰,满脸戏谑地看着崔玉,“接下来,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随后她转头看向白钰袖,语气霎时变得温柔,“我去找艘船,你先在这儿等我。”
紧接着,风铃儿轻盈地迈开步伐,一路小跑,身影在微风中显得格外灵动,转瞬间便消失在翠绿的林间小道尽头。
“方才,对公子真是失礼了。”白钰袖拱手作揖,姿态优雅,尽显端庄礼仪,“铃儿她自幼流落江湖,举止难免有些粗鲁,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了。”